霜发及腰,发尾带着如同稻穗一般的金黄,她以朝阳为冠,月夜为衣,白裙摇曳,单单只是坐在那里就忍不住让人心生拜服之意。
这就是神灵的力量。
黑白色的狐狸在辉煌的神殿中四处乱窜,还有的跑到了御馔津的膝上被她轻柔的摸着身上光滑的皮毛,这就是荒大人你一直关注的孩子吗?
隔着遥远的时空看着月牙,御馔津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
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荒垂眸看了一眼月牙并未言语,只有缠绕在他身侧的龙轻轻摆动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
那双幽深的蓝眸中似乎藏着无尽的未来。
隔着遥远的时光,荒已经看到了那结局。
他叹了一口气。
*
之前厚重的云层已经有预兆了,现在天上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的雨滴落在了地面上将春季冒出来的草地都变的湿润了,青翠的小草软趴趴地伏在黑色的泥土上,木屐踩上去就是一阵松软的触感。
空气里是雨的味道,蒙蒙细雨落到了建筑物上产生了一种隐约的朦胧之感,稀稀拉拉的与落下的声音传进月牙的耳朵奏起了一支绝妙的乐曲。
月牙没带着雨伞,不过这样的小雨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碍,他又不会像普通人那样会因为淋了一场雨感冒。
这雨里带着御馔津的充沛灵力,月牙眯起眼睛舒服的低吟了一声。
这是甘霖,是神赐之雨。
周围时不时有年幼的孩子光着脚嬉笑着从月牙身边跑过,小脚丫踩过水坑溅起一朵朵小水花打湿了月牙的衣角,有礼貌的孩子注意到了月牙被打湿的衣衫,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了脚步站在月牙面前道歉。
抱歉,大人。
月牙并不在意,只是朝孩子笑了笑挥挥手让他玩儿去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应该带缘一出来玩耍,毕竟小孩子应该都喜欢玩儿的。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一座桥,桥下是潺潺流淌的小河,细密的雨点拍打在河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河水清澈,时不时会有几尾小鱼跃出水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要在面具上画河水吗?
月牙心想,但是又觉得缘一并不适合温柔的水,但是要画什么呢?
月牙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凝视着河面开始思索起自己要在面具上画什么。
既要饱含祝福之意,又要独一无二适合缘一的图案。
雨点细细密密的落在了月牙的发上打湿了他的头发,身后绣着红色彼岸花的羽织在微风细雨中轻轻摆动,那些本该是死物的彼岸花这一刻好像活了过来,在月牙的羽织上摇曳。
雨水落到月牙的脸上,一滴两滴最后逐渐汇集越积越多,然后从脸颊滑落到下巴上形成一滴摇摇欲坠的水珠。
雨忽然没了,并不是天色放晴,而是有人站在月身后再月牙头顶束起了一把纸伞。
月牙眼睑颤了颤,落在睫毛上的雨水滑落了下来。
微凉的手将月牙下巴上那滴摇摇欲坠的雨滴接住了,然后用衣袖粗糙地将月牙脸上的湿痕擦去,露出一张原汁原味的漂亮脸蛋。
动作还是那样简单粗暴。
月牙扯了扯嘴角笑了,抬眼朝面前的男人看去是鬼舞辻无惨。
无惨。月牙低声唤着眼前人的名字。
今天神降之日,你这样大摇大摆的出来不怕神罚吗?
一道惊天霹雳落下来,无惨的小命就要没有了。
无惨才不怕这些,要是神罚会降临在他身上早该在几百年前就该让神灵来惩罚他。可是并没有,他依然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即使这世上有无数人诅咒他恨不得他死去,但是他还是活的好好的。
不止现在,还有将来。
这样的傲慢与生俱来,无惨冷笑一声带着不屑:要是神灵会惩罚我,就不会让我活这么久。
要么我不该死,要么就是我死期未到。
这样张狂傲慢的话,也只有无惨能说出口了。
无惨的目光落到了月牙手中微黄带着树木纹理的面具上,大体已经雕刻好了,是一个狐面,只不过大小看起来并不是给成人戴的,似乎是给一个小孩子。
无惨想的多,自然而然想到了这个面具是给谁的。
他拉起月牙的手,看着那个半成品冷笑:又是给那个男孩儿的。
目光微抬,无惨看着月牙,眼中带上了妒火。
为什么,我没有?
第68章
为什么,我没有?
在说出这句话后鬼舞辻无惨就露出了一副好像被人背叛了的神色,但是实际上那个让他嫉妒的人其实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
他不仅生气,还很酸。
哈?
一个字足以表达出月牙此时的心情,既困惑又茫然,对无惨这副样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无惨将落在月牙手上那副半成品的半面的狐狸面具上的眼神收回,苍白的手握着伞柄,蒙蒙细雨落到伞面一点一滴汇聚成小水珠然后顺着倾斜的伞面向着地下滑落,一滴滴水珠汇聚又连成了一道小水柱。
他只是个孩子。月牙不懂无惨生气什么。
就算缘一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也不能让无惨心中的嫉妒消减,他冷哼一声:十岁,在平安京的时候已经不小了。
你也知道那是平安京,能和现在相比吗?
月牙懒得理他,转过身看着桥下缓缓流淌的河面,流水击打着河道两边的岩石奏响了一首轻快的曲子。
两人都没有开口,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昨夜发生的事如同一根尖锐的刺刺在月牙心上。即使无惨本人本就是那样的性格,但是言语中的伤害却无法抹消。
有时候言语的伤害要比身体上的伤害更伤人。
天空上的乌云更厚重了,灰黑色的云朵中有明亮的蓝光一闪而逝,随即就传来了沉重的闷响声。
雨更大了。
雨滴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上,打在了无惨的伞面上,微风吹过将雨丝吹到了两人的和服上。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只有桥上站着月牙和无惨,这种天气还固执的站在桥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傻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在固执什么。
昨晚无惨先开了口,说起这个话题好像对他很艰难似的,眉头皱在一起一副纠结的神色。
抱歉。
这就稀奇了。
月牙回头看着无惨,能从这个小少爷口中听到一句道歉,这不是一般的事情,这是神迹啊。
毕竟在月牙的记忆里他可从没见过无惨会开口说道歉,即使就是他本人的错他也绝不会承认,反倒是没错的人受他惩罚下场凄惨。
现在无惨居然主动说了对不起,这让月牙稍稍有些惊讶。
你怎么回事?月牙伸出手摸了摸无惨的额头,他下意识以为无惨是不是生病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胡话在月牙眼里,无惨道歉就是在说胡话。
但是触及无惨冰冷的肌肤月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无惨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人类那些病痛折磨又怎么会干扰无惨的思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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