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他果然是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出过手了。
明明警告过的人,也敢只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他之前找人打听这几个人的时候,还特地让人盯着他们的动向。
所以江行野知道田兴瑞在申请国外的高中,不是什么多好的学校,垃圾富二代扎堆的地方。
江行野本来没在意。
现在才知道,对方是自以为可以金蝉脱壳,不用再畏惧他了,所以可以一口气报复回来。
他转过身去。
怒气积攒到一定程度,人反而平静下来。
田兴瑞。江行野说,我这个人,从来说到做到。
之前说见你一次想打你一次,这条你可以不信。但是睚眦必报这条,你从现在起,可以开始相信了。
田兴瑞轻狂的表情微滞,紧接着就听江行野报了一所学校的名字。
恰是他申请的那所学校。
笑着笑着,田兴瑞终于笑不太出来了。
江行野轻描淡写地说:你应该已经把一中的学籍退了,那就等等看。
田兴瑞:等什么?
你还能不能在夏天之前,收到你想要的OFFER。
出国可以卡得关卡太多了。
学历有污点,各项审查不过关,任凭再有本事再有钱,也别想舒舒服服得出国。
就算成功地混了出去,如果家里不能持续提供巨额花销,也迟早要灰溜溜地滚回来。
田兴瑞显然也是想起了传言中江行野的家世,脸色一瞬间煞白。
他自己喜欢吹牛逼,向来有一分能吹成十分,所以从没把什么人放在眼里,哪怕关于江行野的传言满天飞,他也只当对方比他还会吹。
可这么看来。
传言好像是真的。
江行野不屑于从他那里套来什么消息,从一排人边上绕过,径直往行政楼的办公室走去。
要敲门进去前,有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父母三年前已经过世了,所以没办法把他们再请过来。我这个年纪也可以对自己负责,无论什么事情,您直接跟我商量就行。
江行野手僵在了半空中。
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这一瞬间,精准地掐住了他的整颗心脏。
几乎让他无法喘息。
以往忽略的许多细节在脑海里回旋打转,最后定格在他和林望去游乐园的那一天。
那对双胞胎,被父母一人一只牵走的时候,林望看着他们背影的眼神。
原来是羡慕。
心疼的情绪已经攀升到了峰值,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着。
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抒发出来。
哪怕现在再回过头把那群傻逼挨个摁在地上揍得指天发誓这辈子都不敢再靠近林望半步,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他更不可能现在闯进去。
这样的场合,林望应该不想再多一个人出现,撞破自己的秘密。
江行野慢慢地回过身。
一抬眼,看见穿一身西装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儿急匆匆地往这里赶。
男人他不认识,但那个小孩儿他却有过一面之缘。
陶飞舟是在他爸接他放学的时候,听说他哥出事了。
他爸原先要把他送回家然后赶过来,但陶飞舟救兄心切,一定要跟着过来,他爸无奈,只能拖着这个小尾巴。
不过也只让他在学校里等着,办公室是不会让他进去添乱的。
陶飞舟瘪了瘪嘴,气哼哼地跺了两下脚,往前走了两步,有一道影子遮了下来,挡在他面前。
陶飞舟愣愣地抬起头。
乍一看见是江行野,他十分惊喜:你、你不就是那个特别厉害的八中校霸!
江行野嗯了一声。
小鬼,哥哥问你个问题。江行野弯下腰,手撑着膝盖看着面前的小孩儿。
陶飞舟虽然因为上次被救的事情很崇拜他,但也还是很有原则的,立刻警惕地问:你要问什么?
江行野唇角抿出一个笑:你希希哥哥,喜欢什么?
林望舅舅过来那会儿,其实事情解决得已经差不多了。
女老师认准了林望是霸凌他们班学生的校园恶势力,而老乔一直护着他。
卡门只看证据,对在场的三个学生没有什么偏向,连拷问的语气都是一致的。
卡门不愧是有过二十年教龄的资深教导主任。
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容易击溃学生的心理防线,提的问题招招致命,可以直接被FBI挖墙脚去当核心工作人员。
跟班心理素质不是很强,被问到后面就有点强撑着,编得前言不搭后语。
宁柯从一开始就抖如筛糠,全程抽抽噎噎的,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讲不出来。
风向隐隐发生了转变。
女老师强撑着,还在把话题往录音和照片上扯。
跟班有人撑腰,又仗着当天事发地点是学校的监控死角,就算监控能拍到,按学校监控七天更新一次的频率,现在的证据也都清理完了,再次强打起精神:主任,我、我记性不好,过去那么多天了,很多事我都忘了
不记得了是吗。林望蓦地开口,我这里倒是记录了一份,给你看看,能不能帮你回忆起什么。
没有人料到林望也会录像。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在场几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林望录像并不是临时起意。
他知道那个地方监控是不太能拍得到的,他让宁柯去主动告诉老师自己受欺负的事,又怕宁柯口说无凭,所以想帮忙保存一份证据。
而视频里瘦小的男生被欺辱地太过分,这样的视频注定是一份耻辱,他不确定宁柯是否需要。
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
他也一直在给宁柯机会,等他说出真相。
最后还是让他失望了。
局势彻底扭转。
在林望拿出录像的那一刻,从另外两个当事人惊慌失措的表情中,真相就已然揭晓。
鉴于林望是正当防卫,而且是见义勇为,虽然在校内打架这个行为还是不太好,但有老乔在一边帮着说情,最终教导主任也只是对他口头批评了一番。
另外四个拉帮结伙校园霸凌的恶劣分子,除了田兴瑞已经退了学籍外,其他三个人都给予了留校察看处分。
宁柯的情况比较复杂,既是受害者也是主动诬陷他人的一方,教导主任要亲自去他家进行家访后再决定。
女老师大闹一场结果闹成了笑话,面上挂不住,狠狠地剜了自己班上两个学生一眼,踩着高跟鞋摔门而去。
林望跟着舅舅出办公室之前,宁柯鼓起勇气,弱弱地叫了他一声。
学、学长。
林望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宁柯眼眶红红的,颠三倒四地跟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他们一直威胁我,我一开始是想跟老师说实话的,但是他们说就算老师罚他们,他们也无所谓,只会变本加厉地报复我
你没必要道歉。林望打断他。
宁柯动作一顿,心神微松,紧接着就听见了林望的后半句话。
我不会接受。
林望是这样的人。
他付出善意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要获得什么回报,只求问心无愧。
同样,他也没有大度到被受过他帮助的人背叛,还能以德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