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盯着陆西看了半晌,忽而散漫一笑,接着伸手挑起陆西的下颌,同时歪过头靠近。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陆西来不及躲闪,心中连忙警铃大作。
他圆睁了一下眼睛,就要挣脱。
当时我闻了一下,就像这样谁料这时纪年漫不经心地开口了,道,你唇上都是淡淡的苹果味。
陆西恍惚了一下,下意识问:苹果?
嗯。纪年似乎是要寻回当时的记忆,隔着段距离又嗅了嗅陆西的唇角。
陆西不自在,收了收下颌想避开些距离。
可能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嘴角像是被纪年的气息舔舐了一口。
非常地流氓。
那是七氟烷的气味。纪年总算放开手,站正了身体,看向陆西解释道,七氟烷就是通常医院手术室中所用的麻醉剂,易挥发,有苹果味你不可能自己给自己下迷药,所以很容易猜到,在我上去前,楼上肯定有其他人,那人先对你用了迷药,但你幸运逃脱,却在下楼时因为意识不清才会失足滚落。
陆西有些讶然地看了纪年一眼,没想到这人思路这么清晰,不仅对整个过程猜得全对,就连袭击他的人用了什么药都摸得十分清楚。
七氟烷是受监管的一类药物,普通人不会轻易拿到,除非有特定的非法渠道,而且纪年若有所思般地垂了下眼眸,接着又很快地抬眼看向陆西,压低了些声,道,既然都提前准备好了迷药,可以看出那人对于这次袭击一定蓄谋已久,他了解你的行踪,应该是身处一个能经常看到你的位置,这种能自由在学校里出入而不被察觉出异样的人
纪年停顿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道:他一定就潜伏在这所学校里,甚至在你的身边。
一阵冷风恰巧刮过,梧桐叶沙沙作响。
陆西忽然间就有些毛骨悚然,后背窜起阵阵恶寒。
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又回来了。
纪年见陆西站在原地有些呆滞,想了想,低敛下眼睫,试探性地用右手去勾陆西垂在身侧的手。
先是勾住小指。
对方没反应。
纪年得寸进尺,小心翼翼地牵起了陆西的左手。
温暖的大掌包裹住陆西的手,又不放心地捏了捏陆西的掌心,纪年温声道:想起来些什么了吗?
陆西渐渐回神。
可能是过于震惊,手被牵了也没发现。
陆西说:我只跟曲峰有过过节。
嗯。纪年牵着陆西往继续往教室的方向走,耐心地寻问道,所以今天是怎么回事?
陆西微蹙着眉思索,无意识地跟着纪年走,一五一十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今天林悦芝约我去废教学楼,上楼前,我看到,曲峰和其他男生在二楼林悦芝找我是为了照片的事,她希望我能把曲峰的照片删除,但我不高兴,拒绝了
说到这,陆西仔细想了想,又道:但我不认为是曲峰那伙人干的,如果曲峰是因为我拒绝删照片,而准备对我实行绑架或者报复,其实可以直接带着他的跟班上楼来堵我,没必要顾人装神弄鬼,从背后袭击,而且
说到这,陆西蹙了下眉,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下去。
而且什么?纪年握紧了陆西的手,给他无声的安慰,道,陆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陆西犹豫了半刻,道:那人想杀我
我感觉到了。
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杀意。
即便是现在,陆西也能回想起身后蓦然升腾起肃杀之气的感觉。
凌厉得仿佛要划破颈后的皮肤。
***
纪年坚持把陆西送到了公寓楼楼下。
陆西吹了一路冷风,思绪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往常冷淡丧厌的一张脸。
他不认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要是真惹了什么杀身之祸,那也很可能是原主先前欠下的良心债。
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陆西渐渐不慌了。
如果真是原主得罪了什么人,为他招致了灾祸,那么木已成舟,慌也没用,现在也只能静候事态发展。
最多就是一条命。
陆西虽然年纪轻轻,但对于生死异常看得开。
纪年瞥了陆西两眼,笑道:同学,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陆西双眼盯着前方的虚空处,看了半晌,一脸丧气地道:在想活着真麻烦。
怪事情一茬接一茬的。
纪年略略思索,真诚道,想想我,想想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坚持下去好吗?
陆西慢慢斜过眼看向身旁的纪年,眼神有些悍然,却意外有了生气。
见到某人在忍笑后,陆西啧了一声,有些烦躁道:有意思?
纪年掩饰住笑意,在公寓楼的台阶下面对陆西而站,道:放心,有我在身边,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陆西凉凉地撩了下眼皮,泼冷水道,对方很有可能是个杀人犯,你不怕吗?
纪年看着陆西,表情是笑了笑,但眼睛里的笑意却淡了,半真半假道:信不信我比杀人犯更可怕?
陆西微微歪过头,打量着纪年,他发现,纪年身上似乎有什么微妙的东西正在悄然变化。
原本那么温柔阳光的一个人,此刻却隐隐散发出狂躁的气息。
心情变得有些怪异,不太舒服,陆西直觉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
为什么不让我把事情告诉林声尧?陆西挪开视线,道。
纪年低了下头,再抬头时,眼角弯了弯,又恢复了漂亮温柔的一张脸。
我不是说了吗?他道,那人很有可能就潜伏在你周围,并且处于一个能时常观察到你的位置。
陆西下意识皱眉,瞥向纪年,道:你怀疑我哥?
在事情尚未明朗前,任何人都有嫌疑。纪年说,不能掉以轻心。
陆西心思转了转,迎向纪年的目光,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道:那是不是说明,你也有嫌疑?
纪年微微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接着突然捉住陆西的两只手,向前急走了几步,把陆西整个人抵到了一旁柱子上。
纪年!陆西倔强地微抿唇瓣,暗中使力挣扎。
你再说一遍?谁有嫌疑?纪年摁着陆西,调笑般的,语调轻慢道,我想杀你?有什么动机?谋财还是害命?你是不是太不了解我了?我要真想害你,动手前肯定先劫个色,不用迷药也能把你弄软了,还是很舒服的那种,信不信?
陆西憋得脸通红,什么乱七八糟的?!
正在两人拉拉扯扯,贴靠在柱子边不知道是打闹还是调情时,一旁突然响起刻意的轻咳声。
咳那个
是女人尴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