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拿着刀远去,亲人朋友装模作样的在为母亲哭泣,他一个人蹲在母亲的棺材面前,怔愣出神时,却发现屋外草地里突然簌簌作响。
火红烈焰一般的花长满了街边,充斥满他的视线。
这些灼人颜色撕破了他的梦境,带他闯入一片空白。
黑暗、雨夜、棺材。
苏清推开了这些东西,转眼便被带到烈日底下。
他站在空白中,目光无所着落时,又猝不及防被揽入一个拥抱,
有人笑着在他耳边低语:苏叔,我抱住你了。
苏先生睡得好熟。李青漫把冷气调低,轻声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钟烈瞥她一眼,点头。
小烈,你不用怀疑我是不是真心祝福你们,妈妈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李青漫开着车,尽量稳定住情绪,之前你差点被绑架,我去找过苏先生。
钟烈蹙了下眉,你找过他?
是,我原本只是想找你,只不过意外撞到了苏先生,苏先生跟我讲了一番话,挺不客气的,话也说得很难听。李青漫扯了下嘴角,但他说得对。
钟烈愣了一愣,短时间内没想到身边人不客气时会是什么模样。苏清待谁都是客气又谦逊,就算是说狠话,也像是抱在棉花团里的针尖锋芒。
他好奇问:都说了什么?
李青漫抿了下唇,原本准备把话原模原样重复一遍,但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出那些。几句话在嘴边原模原样打了个转,又重新咽了回去。
苏先生说,他会一直疼你惯你,她苦笑了下,你或许会失去我这个母亲,但是绝对不会失去他,你想要的他都会给你。
车内的冷气渐渐凝厚,熟睡的人蹙了下眉,下意识往他的方向拱了拱。
眉眼沉着平静,即使是睡觉,也仍旧是那副处事不惊的温吞模样。
钟烈垂下眸,伸手裹住他冰凉指尖。
苏先生大概是这个意思,李青漫把车开到了苏清的阁楼门口,停下,目光从车前的后视镜中望向了后座的儿子,
她原本固执的想要小烈走一条正常人的路,跟她出国,娶妻生子。她原本十二分反感小烈会和钟虚仁一样,喜欢一个男人。
不过现在想想,到底是她错了。
如果真的如她所愿,自己的儿子就会失去像苏先生一样的人,
毫无保留的对他好,没有底线,不讲分寸。
她自己都未尝做到过的事,苏先生做到了,她身为母亲,应该为小烈高兴才是。
苏先生睡这么熟,别叫他了,李青漫移开视线,
钟烈抱着人推开门,闻言动作一顿,嗯。
她这才松了口气,叮嘱道:小烈,要好好考试。
.
苏清记得自己当年高考时就没怎么复习,所以在看到小朋友临高考前两天还在打游戏,他也没怎么管。
高考当天,他送钟烈去考场,钟烈跟他讨鼓励。
你前两天熬夜打游戏的时候怎么不管我讨鼓励?苏清好笑不笑的逗他:是我鼓励你一句,就能多考十分?
你可以试试,钟烈检查完了准考证,偏头看他,据说男朋友亲一下,高考分数稳涨三十分。
他耍孩子性,苏清懒得搭理他。
钟烈见他半晌不搭理自己,便拽住他的手腕,耍赖似的把人拽到自己身侧,倾身就能吻到的地方,垂眸看他,我自己来?
苏清笑得不行。
他也抬起眸静静望他半晌,然后突然扬起脖颈吻上他的眼,温声嘱咐:亲这里,你要记得认真看题。
钟烈极其克制的盯着他的唇,听见他这句,末了还是没忍住,扣着人吻了过去。从唇角深入,勾着舌尖细细吻吮。
苏清在喘息声中打趣他:快考试了,还不做正事?
这就是正事,对方把他唇舌间残留的薄荷糖味尝了个遍,弥留之际用力咬了下他的舌尖,咬得他发笑。
钟烈一本正经道:亲这里,借男朋友吉言。
他的考试用品都是苏清帮他置办的。
钟烈一直以为苏清是直接从文具店里给他买了最好用的一套,也没留意,直到上了考场,监考老师要求他把考试用品拿出来一一检查时,他才发现笔袋里的每一支笔都是苏清往日用过的。
一支通体金黑的钢笔经人订制,笔身上纹着漂亮干净的白墨英文字迹:
Youarefuture.
你是未来。
.
今年的题也太难了吧,尹疯一出校门就看到了靠在车边的苏清,倍感亲切,苦着脸凑上去拉着抱怨:苏叔,我跟你讲!
苏清无奈笑:你慢慢说。
我敢说!今年数学的难度!是往前数五年里最难的一次!尹疯激动道:不能因为今年有烈哥,所以就把题出到这个地步吧?
你这样推测不合理。苏清望了眼校门口,慢条斯理回:什么样的题能难倒小烈?那些题只能是为了难倒你们。
尹疯:想反驳居然也无话可说。
苏清耐心听他抱怨完了各个科目,时不时会安慰几句,无意间扫向校门口时,正看见小朋友拎着笔袋出来,低头拉校服拉链。
尹疯正抱怨的上头:尤其是英语,那个作文,我的妈呀,我,
嘘,苏清突然食指挡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尹疯以为是发生什么要紧的事了,慌忙闭上嘴,结果顺着苏清弯成笑眼的目光望去,正看见自家烈哥。
尹疯觉得自己比天上六月的太阳还要亮眼。
聊什么呢?钟烈很自然的扣住他的手,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几步,又扭头望向尹疯,考得怎么样?能上本科吗?
尹疯:
你俩可真是天造地设,他叹了口气,刚才我跟苏叔说今年的考题难,
钟烈挑眉,难吗?
尹疯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苏叔也是这么说的!原话怎么说来着?什么样的题能难到小烈,那些题只是为了难倒你们。
抱歉,不小心中伤你了。苏清无辜望着他,好声好气道:尹疯同学的努力我也看在眼里,肯定可以考上目标大学。
前一秒还被狗粮加刀子插得遍体鳞伤,尹疯一口郁结之气轻而易举就被拍散了,浑身愉悦舒服,心道苏叔真是人间至宝。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当面说。烈哥在场,他还想活命。
对了烈哥,班里的毕业旅行你要去吗?尹疯突然想起这件事,又看了眼苏叔。毕业旅行是班主任办的,按全班人头算,不允许带其他人。
钟烈很快回:不去。
我也不准备去,他定的地方没意思,烈哥我们一起去啊?带上苏叔,还有上次那几个人,尹疯絮絮叨叨,还准备再说些别的。
苏清适时打断他,示意他身后不远处,尹同学,你家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