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庄瞥了一眼宣非野,一顿腹诽。随即举着酒盏侧身看着宣非野,客客气气地说道:宣师弟初来安虚峰,师兄未能好好招待,师弟莫要责怪。
宣非野闻声才将视线从陆清远身上挪开,回过头看着沈孟庄同样客客气气地答道:师兄客气了,此前一直听闻沈师兄惊才风逸,如玉山之巅,师弟久仰。今日一见,看来传言也未尽万分之一,有师兄如此,必能扬苍玄之威,师弟叹服。
沈孟庄拿过酒壶替他蘸满,礼貌地笑了笑,谦虚道:师弟过于谦逊了,难得众人齐聚,如此赏心乐事,切莫辜负了美酒佳肴,请。
宣非野举起桌上的酒盏,两人对饮一杯,才刚一饮而尽放下手中的小盏,宣非野的目光便又落在了陆清远身上。沈孟庄看着他继续盯着对面挪不开眼,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大猪蹄子放在他碗里,还装作客气大方、体贴入微地劝他吃菜。
猪蹄生补,师弟要多注意身子。
宣非野只潦草地扫了两眼碗里的菜,敷衍地点点头。
沈孟庄仍不死心,看了看桌上,又夹了一块鱼头,说道:吃鱼能明目,余凌峰常年风沙,师弟要注意护眼。
宣非野偏过头假意笑了笑,客气地道了声谢,又继续盯着陆清远。
沈孟庄又夹了块鳝鱼,说道:鳝鱼补脑。
苦瓜排毒。
生姜驱寒。
韭菜壮阳。
大蒜杀菌。
生蚝补肾。
沈孟庄客客气气、马不停蹄地往他碗里夹了满满一大碗,全都叠罗汉式堆成了一座小山。
随即还看了看桌上感觉没什么可夹的了,瞥见他碗里的小山堆还没有解决,便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师弟怎么不动筷?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宣非野看了看碗里的小山堆,苦笑道:师兄盛情,师弟感动至极,呵呵呵。
沈孟庄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脸上挂着不怒自威的笑,缓缓说道:宴席规矩,尽力而为。师弟可要全部吃完才行,安虚峰不喜浪费。
宣非野哑口无言,看着满碗的菜只能埋头猛吃,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看陆清远。沈孟庄心满意足地蘸了杯酒,悠闲地自饮,心里还有些诡计得逞的小得意。
对面的陆清远看着沈孟庄热情地给别人夹菜,心里莫名有些恼火。师兄都没有这样热情地给他夹过,还靠得那么近,还举杯对饮,还看着他笑。越想越气,用力咬着手里的鸡腿。忽而一偏头,正看见宣衿言靠着座椅,拿着手绢捂着嘴巴咳嗽,然而那双无神的眼却死死瞪着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将他当作焦点。
席间上,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宛如一场后妃争宠记。其余人也都有各自的小动作,周不凡特地和冷山岚换了个位置,同样热情地给叶蓁蓁夹菜、倒酒,将别人桌上的菜也拿过来,叶蓁蓁看见了便放回去,周不凡又拿过来。
冷山岚自己吃自己的,偶尔有师弟师妹想和她喝一杯,她便自己倒上一饮而尽,当作是回应了,随后又继续吃自己的。旁边的人尴尬地举着酒杯还想和她说两句,见她喝完只好也一饮而尽,随后悻悻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轩丘和素陶时不时说些家常,举杯对饮,或是给对方夹菜,宛如一对寻常的平民夫妻,席下倒像是他们的孩子,淘气的不争气的,活泼的安静的,总让他们有操不完的心。
终于熬到宴席结束,众人放下碗筷,坐在座位上等着上座的轩丘先离席。今日难得高兴,轩丘给了素陶许多宝物,有些珍藏了许久,其他两位尊长向他求了多次一直都没舍得给,然而只要是给素陶却是难得的大方。
众人离席后,沈孟庄和宣非野一同去向华室,找寻轩丘说的宝物,陆清远和宣衿言跟在他们身后,前面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两句,后面的二人则默不作声。
直到他们进门,陆清远才坐在石阶上等沈孟庄出来。宣衿言站在他身侧,靠着柱子不停地咳嗽,身体也站不直摇摇晃晃,身形瘦弱,如弱柳扶风,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宣衿言一直瞄着一旁的陆清远,眼中说不出的怪异。握着手绢咳了一阵后,垂眼看了看身前的台阶,随后故意扔下手绢,既不说话也不去捡。
陆清远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瞥见身旁有东西掉下来,定睛看了看,随后又仰头看向宣衿言,见他脸色苍白扶着柱子一动不动,想着或许是久病缠身四肢无力,便好心地说道:我帮你捡吧。
正当他起身弯腰捡手绢时,宣衿言突然上前伸手去推他。陆清远余光中瞄到他伸过来的手,迅速一把抓住转过身将他抵在柱子上,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隐隐使力。
月光下,陆清远那双清秀细眉染上几分柔光却像镀上了一层冰霜,嘴角微微一翘,薄唇间尽是难以言喻的邪肆和阴鸷,然而那双含笑的鹿眼里,却是与阴冷笑容完全不符的清澈明润,仿佛不管他下一刻做出什么,都是无辜且惹人疼爱的。
陆清远手腕缓缓用力,宣衿言整张脸涨得通红,喉咙发出低沉的闷哼声,想要挣脱却也只是困兽之斗。陆清远整个身子压过来,虽然是同样孱弱的身躯,然而却是难以抗拒的震慑和压迫,四面八方裹挟着无处躲藏的败者,威严之势莫敢仰视。
宣衿言张着嘴大口地呼吸,无神的眼已经充血,眼前渐渐发黑。陆清远渐渐逼近,盯着他的脸玩味地欣赏,一字一顿缓缓说道:夜黑风高,宣师兄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
说罢手腕猛然一使力,宣衿言仰着头双目涣散,无力再挣扎。突然身后传来谈话声,陆清远回过头正看见两人从门口出来,随即迅速松开宣衿言,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石阶,后退几步整个身子往后仰。
啊
沈孟庄前脚刚迈出门槛,便听见一声惊叫,抬头看见陆清远从石阶上滚下来,忙大步上前将他抱起来,看见他额头磕得满身血,青一块紫一块,顿时心疼得紧。用袖子擦拭血渍,小心翼翼且无比焦急地唤着小九。
陆清远半睁着眼看着身前的沈孟庄,拉起他的手覆在额头上,小声嘟囔:师兄,这里好疼啊
沈孟庄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旁的宣非野赶过来问道:小远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摔下来了?说罢正欲伸手去摸陆清远,却被沈孟庄猛然一挥袖径直甩开。
沈孟庄仰头看着台阶上无动于衷的宣衿言,平日温和的脸色难得如此愤怒,转头看着宣非野,怫然道:今日你们是贵客,当以礼相待。还请宣师弟好好管教自己的人,不是你的师弟,你不心疼我心疼。若再有下次,别怪沈某不近人情!
宣非野欲安抚几句,沈孟庄一把抱起陆清远愤然离去。
陆清远搂着沈孟庄的脖子,靠着他的肩膀,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身后的宣衿言藏着几分狡黠的笑。
随后回过头看着眉头紧蹙的沈孟庄,搂得更紧了,贴近他的脖子,笑眯眯地说道:师兄真好!
沈孟庄低头看了看他,苦笑道:好什么好,好就不会让你受伤了。
陆清远心满意足地靠在他肩头,满心欢喜。
受伤了也好。
你是不是摔傻了?
摔傻了师兄会这样抱着我一辈子吗?
沈孟庄心头一惊,失神片刻,随后低头轻笑一声,嫌弃道:
我才不想抱傻子。
然而手上却加重了几分力气,唯恐怀里的人再掉下去。
第44章记忆交织
【系统:人渣任务已完成,宿主人渣值已达50,请继续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