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暮晚江的近身丫鬟拾春,模样齐整,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见她言行,与暮晚江不像主仆倒像一对姐妹。
小姐你又采这么多草药,好重啊!拾春自己将箩筐搬进去,才接过手便作罢,只好唤来门口的仆人将箩筐拎进去,里面的草药送去厨房。
万事齐全,拾春正欲拉着暮晚江回府,瞥见她身后的众人,夜色中的人影吓了她一跳。经暮晚江介绍后,拾春便给众人带路。
行至庭院内,却见一群丫鬟小子围着一位老妇叽叽喳喳。拾春拿出大小姐近身丫鬟的身份,佯装生气地呵斥了几句客人来了不懂规矩,随后吩咐小丫头们上茶。
庭中坐着的老妇鹤发鸡皮,双眼紧闭,身前放着一根木棍,嘴里念念有词,待几位小丫头散开后便不再念叨。
婆婆您今日怎么出来了?暮晚江走到老妇身旁,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赛梦婆,摸骨算命特别灵验,能知晓所有人的未来。
此话一出,便引起了周不凡的兴趣,眼中闪着光问道:真的吗?我不信。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天下别人不信的、玄之又玄的东西,他就偏偏兴致十足。此刻有位赛神仙的赛梦婆,他岂能放过。
周仙师若不信大可一试,只要让婆婆捏一捏右手,便知未来。
未等暮晚江说完,周不凡早已凑到赛梦婆眼前,伸出右手送到她手边,说道:摸吧,摸仔细点,我看我未来能不能发财。
赛梦婆捏了捏周不凡的右手,嘴里嘟囔了几句,随后甩开他的手,摇头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可怜人必有可恨处。说完还连叹三声唉唉唉。
几句话如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周不凡的脸色从吃了土一般瞬间转为面红耳赤,七窍冒烟。破口大骂了声老婆子!。
一旁的叶蓁蓁见状赶紧拉开他,横在两人之间阻止山雨欲来的战争。
二师兄婆婆说的是反话,摸骨看相都是这样,婆婆你摸摸我的。
赛梦婆同样捏了捏,嘴里嘟囔了几句,仍是如方才一般摇头道:剪不断理还乱,一报还一报。说完同样连叹三声唉唉唉,叹完似是觉得可惜,还补充道:小姑娘,回头是岸。
话甫落,叶蓁蓁还未气恼,周不凡便率先站不住了。脸色比方才还难看,冲上前怒声道:老婆子说什么瞎话!姑娘好好的哪来的报应
好了好了,二师兄我都说了婆婆说的是反话,我都不气你也别气了。叶蓁蓁拉开周不凡,随后拉住沈孟庄推到赛梦婆身边。心想大师兄应当没什么差错,好歹缓和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
婆婆您再看看我大师兄,他可好了,您仔细摸。叶蓁蓁拉起沈孟庄的手,沈孟庄看了看她满脸疑惑,叶蓁蓁朝他点点头示意,沈孟庄便也同意了。
赛梦婆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只是这次格外久,捏着沈孟庄的手骨迟迟未语,并未摇头也并未叹气。
一旁坐着看戏的周不凡翘着二郎腿。饮了一杯茶后,怒气渐消,嘴上仍是不饶人,阴阳怪气揶揄道:老太婆怎么不说了?露底了技穷了?
闭眼凝神的赛梦婆并未理会,双手捏着沈孟庄的右手迟迟未松开,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这位公子
语气不如方才的坚定,却十分惋惜,最终还是叹了声唉,拍了拍沈孟庄的手背,说道:本是菩提身,何故惹红尘。
噗
赛梦婆话音刚落,周不凡登时喷出满嘴的茶,哈哈大笑道:我说师兄,没想到克制如你,居然招惹红尘?不知是哪位红尘,是不是当年那位姑娘?
原以为赛梦婆有何惊人之语,却没想到是这句话,偏偏周不凡还故意歪曲,如何不让旁人想歪。沈孟庄抽回手,理了理袖子,沉声道:哪有什么姑娘。
似乎是抓到了沈孟庄的把柄,周不凡突然来了劲,不依不饶笑道:大师兄,神仙婆婆都说了你惹红尘,你就招了吧,当年咱俩下山可是别有一番遭遇。你的姑娘呢?你的情缘呢?
愈说愈离奇,沈孟庄眉头微蹙,神情严肃道:哪里来的情缘,你别乱说。
欲出言制止荒唐,却起了反作用。一旁的叶蓁蓁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好奇,大师兄的情缘,想想就觉得惊讶和兴奋,最主要还是曾经。男女故事若是带上曾经二字,多少都会令人遐想,叶蓁蓁对此深信不疑。
愈好奇便愈想知道,叶蓁蓁拉着周不凡一阵乱晃,双眼放光惊呼:真的吗?!真的吗?!大师兄居然有过情缘?什么时候?哪里的姑娘?好看吗?她人现在在哪?
当事人沈孟庄此刻脸色铁青,一字一句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咬牙沉声道:周不凡,休要胡言。
此时身后的陆清远同样又急又恼,拉着沈孟庄的袖子惴惴不安问道:师兄,真的吗?
没有的事,别听他胡言乱语。
幸灾乐祸的周不凡浑身都在嘚瑟,听到沈孟庄说他胡言乱语,便又起了劲,笑得更厉害。
我可没胡说,这事老三都知道。我说的不信,老三总不会撒谎。是吧,老三。周不凡将山芋扔给冷山岚。
全场最兴奋的叶蓁蓁忙跑到冷山岚身前,惊问道:真的吗真的吗?师姐是真的吗?
只见冷山岚倚木柱而坐,手里抱着诛魔剑,面上波澜不惊,丝毫不为所动。待叶蓁蓁问完后,并未抬头看她一眼,只盯着地面,冷冷地应了声,嗯。
得到冷山岚的证实,叶蓁蓁心里宛如火山爆发,似捡到宝一般,险些跳起来。随后巴巴地窜到周不凡身边,恳求道:天呐天呐天呐!我要听我要听!二师兄你快讲讲,我想知道!
既是叶蓁蓁有所求,周不凡自然要掏空心思满足她。放下翘起的右腿,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事是这样的,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时你还没上山,当时师尊指派师兄和我下山
故事只开了头,周不凡便察觉有一道锐利目光射过来,随即干咳了一声,掩饰道:只怕你有命听我没命讲,等没人了我再偷偷告诉你。
见众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此事便有几分可信。陆清远又气又恼,眼里泛着泪光,拽着沈孟庄的袖子,脸颊涨红,语气似质问又略显沮丧,轻唤道:师兄
旁人如何猜测遐想沈孟庄完全不在意,唯独陆清远。沈孟庄不想他有丝毫失落,极力辩解道:我真的没有,你别听他的。
见陆清远脸上仍高兴不起来,沈孟庄附耳极小声地安抚,我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