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微弱淡出的灵体在师徒两人面前下跪,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而后一阵夜风吹过,灵体化作细碎的光片,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戚无所则有条不紊的收拾摆了一地的胭脂水粉,这模样可比他习剑认真多了。
无所,你怎么还会这些?
我拜入玄寂山之前,为了糊口,就是给人上妆挣钱的,其实人可比鬼难伺候多了。
荆舟有些意外,这在现世就是化妆师,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给人化妆的职业。
戚无所看荆舟没说话,继而有些落寞的笑笑:以前,师尊也没问过我这些。
荆舟笑:毕竟也不知道你有这个技能。
化妆嘛,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技艺,混口饭吃罢了。
胡说,这很了不起。
荆舟并非胡乱吹捧鼓励徒弟,而在他看来,戚无所这门手艺已经登峰造极,在他印象里只有一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现世里同一家机构的流量美妆博主,仿妆术出神入化,看过他仿妆视频的荆舟曾惊为天人,只可惜那位博主遭逢意外,之后一直昏迷不醒,据说成了植物人。
当时得知此事的荆舟,还感叹天妒英才,十分难过。
再之后荆舟患上厌食症,就没再关注过那位同事的情况了。
戚无所微垂着头,视线停留在沾染了胭脂的手指上:师尊夸奖的话,我就全收下了。
第24章无谓
回到玄寂山时天已蒙蒙亮,荆舟直返海棠坞,戚无所则回溪午舍。
山里晨雾弥漫,溪午舍的竹舍里点着灯,在熹微的晨光里摇摇晃晃的。
戚无所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推门,果见戚无谓点着一盏小油灯,拿着他那一套镊子钳子不知在捣鼓什么,戚无谓听到门响,总是面无表情的脸浮起一丝笑意:哥,早。
你也知道早呢?
知道。
怎么一宿没睡?
哥也没睡。
你和我比吗?我同师尊去魂猎。
嗯,我等哥。
私底下,戚无谓不喜叫戚无所师兄,直接叫哥。
戚无所一下子没了脾气,苦笑:别找借口,肯定是又看什么话本,玩手工不乐意睡。
戚无谓也不反驳,只继续埋头打磨手中那枚耳钉。
在做什么?
戚无所走近,戚无谓忙用手遮住未打磨完成的耳钉:哥你先别看,弄好了再看。
送我的?
嗯。
戚无所啧了啧,苦笑着扭过头:不看就不看,你病刚稳定点,早些睡吧。
嗯,弄完就睡。
要多久?
快了,半个时辰。
行,那我陪你,戚无所在一旁坐下,背对着他弄自己的胭脂水粉,放心,不偷看。
戚无谓嗯了嗯,将红珊石打磨得莹润透亮。
半个时辰过去,天已经凉透,日光透过窗格,落在戚无谓手中的红珊石耳钉上,泛着温润清淡的光泽。
哥,好了。
戚无所转过头,戚无谓又握拳遮住,神秘兮兮的。
这还不给我看?
戚无谓笑了,小心翼翼的放开拳头:不知道哥喜不喜欢。
红珊石被打磨成简单的圆珠子,精致小巧的一颗,托在无谓掌心里,却别有一番令人赏心悦目的珍重。
石子温润的光泽,也在戚无所面上映出淡淡的嫣红。
见戚无所没回答,戚无谓有些慌了:哥不喜欢么?
喜欢,戚无所笑,眼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很喜欢的。
戚无谓这才笑了,很难得的眼里都是笑意。
哥喜欢简单好看的东西,所以我就朝简单了做。
顿了顿,他又像小犬一样,期待又怯怯的望向戚无所:我给你戴上?
戚无所却沉吟片刻,才道了声:好啊。
戚无谓迫不及待又温柔仔细的撩开哥哥垂下的头发,替他将耳钉戴在右耳上。
戚无所任他动作,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局促了许多,兴许是红耳钉映衬,一张瓷白的脸也微微泛着红晕,他和戚无谓一样高,此刻微微偏着头:为何想到送这个?
让旁人好区分我们。
他们是双生子,身高脸蛋一模一样,但却是截然不同的神态风骨,其实根本无需外物加持也很好区分。
戚无所啧了啧:我可不信。
说着,他的视线又转到戚无谓的工作台上,发现一对未打磨完成的玉佩。
这又是什么?
欸,哥你别乱看。
可我都看见了,说说。
血玉佩,你我一人一半。
为何突然做这个?
怕走散。
戚无谓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后退一步细细看戴上红珊耳钉的哥哥,原本沉寂的心里忽而生出些许模糊又陌生的欢喜。
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散呢?
戚无谓:听说有血玉为绊,就算轮回也能相认。
闻言,戚无所不响了,隔了许久才道:做了一辈子兄弟,还不腻啊?
我不腻,言简意赅,态度肯定,哥腻了吗?
戚无所没回答,沉吟片刻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你哥哥呢?
戚无谓静静的看着他的耳钉,看着他:那不重要。
为什么?戚无所眉心微皱,不解的望向戚无谓。
戚无谓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仿佛世间种种热闹争扰都与他无关,他只淡淡的笑了笑:是你就行了。
戚无所静默不语。
哥,无论你有什么计划,不要抛下我。
戚无所继续不语,过了片刻勾起唇角:别多想,我能有什么计划。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红珊石透着微微凉意:好看吗?
好看。
戚无谓看着哥哥戴上自己亲手打磨的耳坠,眼睛都移不开了。
而戚无所则微偏着头,看着窗外越来越亮的天。
十五这日,玄寂城内灯花火树,一派花团锦簇的热闹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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