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衍怔了怔:你要拉勾啊?
他举起自己毛绒绒的爪子,有点为难。
少年莞尔,用小手指拉住他毛绒绒的爪:这样你就不能赖掉啦。
祝衍面上不动声色的嗯了嗯,心里却感叹,这个别人眼里阴鸷狠辣的小少爷,怎么在自己面前总是长不大的。
话说,你喜欢那个荆宗主么?
其实祝衍还是有些在意的,可碍于身份和面子他之前没开口问。
我喜欢阿衍。
哦。
可惜阿衍,从不舍得现出人形给我看。
嗯,没什么好看的。
胡说,阿衍一定很好看。
下次,变给我看好不好?
我要把阿衍娶回家,当宫主夫人。
我比你年长几千岁。
那是我赚了啊。
孩子话,快睡吧。
祝衍握着他的手,用毛绒绒的爪子在少年掌心画圈圈,他晓得如何哄这小少爷睡着。
果然,片刻少年就睡着了。
他还不放心,在少年嘴里塞了颗安神调息的归元丹,让他睡得更沉更踏实些。
祝衍用尾巴再次小心翼翼的将少年卷在背上,脚步比先前慢了许多,也稳了许多,他在不惊扰对方睡眠的情况下,将狱城的百万阴兵一并吞没。
阴煞之气烟消云散,被怨念浸染的大地终于重见天日。
祝衍背着熟睡的少年离开狱城,在日光下,从来不知疲倦为何物的他突然困乏至极,这种困意不是循序渐进的,而是如决堤的洪流,片刻就能将他的意志淹没
少年醒过来时嘴里喃喃的叫了声阿衍,还下意识朝对方脖子处蹭了蹭,可他并没有蹭到预料中的柔软白毛,取而代之的是人类光洁的皮肤,立刻惊醒
阿衍是谁?
荆舟背着他,手里拿着装了血痨蛊雌虫的蛊匣,正御剑赶路前往能落脚歇息的村落。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百万阴兵竟不知所踪,云破日来,天高云淡,被怨念笼罩的数百年的狱城彻底净化了,原本寸草不生的土地,竟在一夕之间绿意蔓延。
荆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身上大伤小伤不少,还残了不少血渍,其中一半是他自己的,另一半应该是躺在身侧沉睡不醒的少年的。
他确认对方除了外伤外并无大碍,只要修养十多日就能康复。
荆舟还仔细看了看少年沉静的睡颜,发现他唇角微微勾起,神情温和甚至谈得上温暖,似在做着什么温柔的好梦。
所以荆舟不舍得叫醒他,便躬身,轻手轻脚的背着他离开,想寻个能落脚之处彼此好好调养一阵。
这会儿少年醒了,开口模模糊糊的念叨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荆舟看不到,他背后的少年此刻神色凝固,暖意消散,眼神比平日更冷更狠,甚至气得身子微微发抖
阿衍还是消失了。骗他了。
但他是惯于控制自己情绪的,片刻,他伏在荆舟背上暗暗吸了口气,情绪稍稍稳定下来。
这一边荆舟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玩笑似的开口:阿衍不会是你那位老前辈吧?
第32章梦境
沉默一瞬,少年开口了,是惯常轻描淡写的口吻:舟哥哥猜。
一听这话,荆舟的心沉了下去,所谓的猜,其实八|九不离十就是肯定答案了。
果然在小兔崽子心里,这位叫阿衍的老前辈有不可替代的位置吧?不然怎么连做梦都喊他名字
荆舟心里不大好受,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扬了扬唇角:算了,懒得猜。
只要没捅破,就还有余地和希望,也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荆舟心里有数,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太难堪而已。
若是放在从前,他管这小兔崽子心里装着几个阿衍呢,他只管刷自己的好感,早日完成任务回到现世是正经,可现在一切都变得复杂又不可控。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少年突然又将鼻间凑到他脖子上,使劲的吸了口气。
湿热的鼻息让荆舟打了个激灵:怎么了?
舟哥哥身上,有股味道。说着,少年又凑着他后颈深深吸了口气。
准确的说,这是少年再熟悉不过的、祝衍身上独有的气息,是一种类似森林草木的清气,清淡静谧,似从远古吹拂而来,比安息香更令人安心。
以前他喜欢靠在祝衍毛绒绒的身子上,闻着这股古老的森林气息入睡,度过了鬼域没有昼夜交接、四季更替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荆舟以为对方嫌弃自己臭,便讪讪的:咳方才杀了这么多鬼头蛇,难免沾了点血腥气,你把脸挪远些,待会儿寻家客栈,我去好好洗洗。
少年没回答,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自己方才一直抱着阿衍,然后现在又蹭着荆舟,阿衍的味道便随着彼此亲密动作被带到荆舟身上了。
如此想着,他干脆直接将脸贴着荆舟的脖子:我困了,再睡一会儿。
嗯,睡吧,到了客栈我再叫你。
少年模糊的嗯了嗯,闭目睡去,他让自己沉在这股森林的气息里,万一睡醒了,阿衍又回来了呢?
可惜天不遂他愿,他醒过来后看到的人还是荆舟,且对方已经让店家准备好了浴汤。
荆舟知晓小兔崽子爱干净的毛病,每日必须沐浴更衣,见他醒了,便打横将他抱在浴桶边上,娴熟的替他解开腰间束带。
少年身上一点尘埃血渍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荆舟的手指掠过红色锦缎,看到瓷白肌肤上已经处理干净、微微开始愈合的伤口,心里疑惑顿生
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是谁击退了百万阴兵?是谁帮他们找回了装着血痨蛊雌虫的蛊匣?是谁替郁辞处理过伤口?又是谁把那幅画塞回他的手中,诸多疑惑如雪球般越滚越大,难不成真是郁辞口中念叨那位老前辈现身?
因为思虑过深,他的手不知不觉顿住了。
在想什么?
嗯?荆舟回过神来。
少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冷。
荆舟这才发现他早把人家衣服褪了,忙抱着人坐进宽大的浴桶里。
在想,我昏迷的时候,狱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缚灵禁术有违天道,说不定,是天道亲自收拾的。
荆舟不大信的笑笑:若是如此,那许多事就方便了。
少年耸耸肩:谁知道,总之曲九折坏事干尽,如今你把他杀了,也是替天行道。
荆舟替他将发带松开,黑发如墨瀑披散而下,遮住少年白皙的脖子和修长的锁骨,荆舟略略低头,同水中倒影四目相对。
这张脸不管看多少次都是极好看的,可兴许也是因为太好看了,总有点水中月、镜中花的虚无缥缈之意。
熹儿,你这张脸,曲九折认识的吧?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