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明宇走开,别占我的座位。何留背着书包站走道上。
关明宇挪动屁股,搬了一张凳子挤到言野和邹翔中间。
咦,不是你星哥吗,怎么就突然白星了?言野一边整理桌子上的书一边继续话题。
别提了,昨天你俩背信弃义走了后,他
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言野敲了敲笔。
昨天你俩走后,他差点把我锤了。关明宇说。
邹翔闻言抬眼瞥了他一眼。
Why?言野手伸到邹翔的文具袋里摸了一块橡皮。
还能为什么,他又想冲上去打人呗。关明宇说,我和袁玉山把他拦着,如果不是陈月,我俩估计都免不了被锤。而且他昨天还推了你,别以为我没看到。
言野觉得白星是挺不可思议的,不过之前关于白星的传言也不少,他倒不太吃惊。
怪不得陈月以前都不愿意告诉我白星是她哥。关明宇说,野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唯一。
他住口了,邹翔冰冷的目光正扫在他脸上。
言野完全没注意,调侃道:你变心可真快。
关明宇把言野的英语作业拿过来:那是,他能给我作业抄吗?
第二节课后,陈月来了后门,关明宇眼尖看见了,刚要冲出去,就听后门同学喊了一声言野。
言野从邹翔凳子后面挤出去,陈月背着手靠着墙,见他出来立即把手里的饮料递给言野。
干嘛,行贿啊?言野问。
什么行贿,我那是表达感谢。陈月说,昨天要不是你,我哥那个臭煞笔就出事了。她用左脚踢踢地面,还有啊,他昨天推了你,我替他说句对不起。
陈月以为言野不告而辞是因为白星过激的行为,所以今天特地前来赔礼道歉。
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初中之前他最文静不过,我还嫌他不像别人的哥哥能帮我打架。
陈月像终于找到一个树洞,闷声说:我当时虽然年纪小,但是印象深刻。他小升初那个假期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洁癖又古怪,不交朋友,不和人说话,别人惹到他他就急。我爸妈问了他无数次,他什么都不说。后来我就不愿意别人知道他是我哥了。
言野静静地听着,陈月抬头讪笑一下:对不起,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其实他人不坏,那天他愿意跟我们一起去KTV,已经出我意料了。我觉得他在心底是想和你们做朋友的,只是现在还改不掉他的臭毛病。
其实我真的不在意啊。言野看着这个努力帮他哥洗刷形象的叛逆网瘾少女,她手上提着的塑料袋里还有两瓶水。
哼行吧,那我也勉强原谅他。躲在门后偷听的关明宇走出来,从陈月袋子里拿走一瓶饮料。
没你的份。陈月无情地把饮料抢回来。
凭什么!关明宇哀嚎。
那个意外地黄昏之后,言野又恢复了每日家、学校、夜市三点一线的生活。去夜市只是例行公事,尖锐嗓子一直没有回音,门店也一直紧锁。
所以当他并不抱希望地来到夜市,看到那扇半掩着的店门,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他穿过马路冲到街对面,齐兵店里的卷帘门只拉到一半,房间里白炽灯投下了两个人的倒影。其中一个矮胖,应该是尖锐嗓子。另一个稍微高大,看上去是个成年男性。
言野的心脏像坐上极速光轮,在失重的边缘徘徊。
难道是,齐兵回来了?
他钻进去,尖锐嗓子和一个男人正在搬东西。
齐兵!言野冲上去抓住那人的手,那人转了过来,言野愣了愣,叔叔对不起。
你留的话我看见了,事情多没时间回。尖锐嗓子精神萎顿,别找了没用的,齐兵那个狗杂种,有人看到他带着骚......可能是你妈,去了火车站。
尖锐嗓子姓赵,叫赵芝兰,如果没发生这些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过着广场舞打麻将的平凡生活。
言野僵在原地,对于赵芝兰,他们现在的关系十分复杂。都是被家人抛弃同病相怜的人,但夺走她老公的人,是他的妈妈。
如果真如赵芝兰所说,齐兵带着黄佳梅去了外地,他找到黄佳梅的可能性更低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前,他始终抱着希望在这座城市里寻觅时。但赵芝兰的话无疑将他打入深渊,短时间内找到黄佳梅的可能,更加渺茫。
即使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言野觉得他和他妈生活了一年多的小出租屋更加冷冰冰,每天睡在阳台的小床上,看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如坠冰窖。
他无数次从梦中醒来,都以为黄佳梅还在家中,然而喊出一声妈后,凉薄的空气连回音吝啬给他。
我清早起床睡意浓,睡眼尚迷濛,我忽然想起今日是,假日好时光......言野夸张的电话铃响起,邹翔的声音传来。
言野,你有空吗?
我在夜市,怎么了?
我带小黑打疫苗,没钱了。
。言野无语半晌,我马上来。
邹翔抱着小黑狗坐在宠物医院的蓝色塑料板凳上,小黑狗看到言野后,兴奋地朝言野摇尾巴。
打三次,一起交钱,要300。邹翔说。
不是吧,你那天骗我戒指的时候眼睛都不眨直接转钱,怎么现在没钱了。
存款用完了。邹翔抱着狗缩在凳子上,看上去可怜巴巴的,那天之后就只剩一百了。
你爸言野顿住,他突然想起,认识邹翔这么久,邹翔从来没告诉过他自己家的具体情况。
言野只知道邹翔告诉他不记得父母的事,当时他认为邹翔在戏弄他,直到后来诸多事情印证了邹翔说的是实话。然而其中那些细节之处,邹翔自己不说,他绝对不会多嘴去问。
他一向不喜欢刨根究底。对于像他一样背负着伤痛艰难活着的人,不喜欢被人讨论过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这只限定于普通朋友。
邹翔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特别的人。
言野记得和李胜打架那次,武莉请来了邹翔的舅舅。邹翔如果真是因为外力或者脑部病变引发了失忆,他的舅舅为什么对他不闻不问?
不愿意和邹翔一起生活,说明他的舅舅并不认可这个侄儿,也许邹翔来到这里之前,他们根本没有感情。
能租一套一室一厅安顿完全没有感情的侄儿,说明邹翔自带足够的钱,否则这种亏本的生意没人愿意做。
有可能,和邹翔一起送来的钱足够多,多到陌生人一般的舅舅愿意舍弃小头,将大部分占为己有。
不过,这一切只是言野的猜测,事情究竟是怎么样,也许连邹翔这个当事人都不清楚。
言野无奈地问:你平时生活费哪里来的?
邹翔:我有张卡,庞洲阳给我的,每个月他会打1000过来。
言野:庞洲阳?
邹翔:我舅舅。
听到邹翔的回答,言野更确信自己的推测。
邹翔,我多句嘴。你的事情我并不了解,但我觉得你那个舅舅可能克扣了你大部分生活费。言野思量片刻,他让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对你并没有亲情,却愿意花钱让你上学,给你租房子和生活费,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有利用价值。邹翔摸了一把小黑狗的头,或者我的父母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养着我。
我以为你没想过......言野顿顿地问,那为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邹翔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去问他,他找理由来搪塞我,我也没办法求证。况且,既然我父母有钱让他养我,为什么对我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