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师禹,首先上前一步言道:“庞氏旧部牵连者甚多,若要除尽恐怕会引起朝堂动荡。陛下践祚不过一年,还是以安稳为宜。臣看所谓参与谋逆的,多是曲意攀附的乌合之众,不成气候。”
媱帝拍了拍案上新呈的票拟,诘问道:“余孽作祟,都要杀到孤跟前来了。你和孤说她们不成气候,要孤心慈手软?那不如大开宫门,放她们直接杀进来,拿了孤的头颅岂不方便!”
君心不可测啊!师禹闻言后退一步,犹豫着偷觑了眼媱帝不愿再言。
刑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潘敏晏倒是面无惧色,她凝思片刻上前一步道:“当年太上凰让刘骐大人,去诏狱监察庞氏一案。看中的便是刘大人有一副石心木肠②,不会酷法制造冤案引得人人自危。如今余孽再次作乱,该以此为鉴。谋逆的当然不可放过,若只因亲友故旧之由牵连其中,还请凰上不予深究以彰仁德。”
媱帝想到如今朝堂之上的臣子,多是寒门清流出身。内阁从姶帝时尚能做凰权与士族间的润滑剂,到如今只能在文臣与帝凰间两面逢迎。煊赫一时的四大士族子弟能入阁,甚至能做翰林者都寥寥无几。
师阁老刚才所言怕的便是有人利用此事铲除异己、扩大己方权势,而令朝局完全失衡引发更大动荡。
“各位所言有理,那便只惩首恶,胁从不问。”
“凰上圣明。”
媱帝虽在猷嘉殿表明不可扩大株连,但半个月后还是有百人下狱,三个府邸被查抄。而后她传谕责训尹竺莘,道她当年残害凰考之孙。流放镇宁仍不知自省,深负圣望。又令人押解她一家回京受审。
再说以秦之宥为首的叛党,没料到朝廷会迅速派精兵围剿。仓惶应战不过两月老巢被端,一众人非死既逃。秦之宥宁死不降,身中数箭气绝而亡。
媱帝看着内阁呈上来的剿匪奏本,长吁了一口气。她推断这伙匪徒最初谋划的并非刺杀童睦丹,而是剑指童隽和拱卫司。只是童隽行事谨慎,便是同僚间那些非去不可的应酬,也是少与旁人醉生梦死、胡侃天地。
她御下有方,手下的傅式缨、池锐蓉亦如此。这帮人怕也是探查过拱卫司衙署,见如铁板一块,难以渗透。才会抓住童隽与家人出游,童睦丹上京这个关口伏击刺杀。好个一石二鸟的计策,险些让她失去一位近臣心腹。
尹竺莘无权无兵早已失势,但只要她活在这世上一日,便会有人以其凰女名义扯出反旗。再散播些“谣言”加以鼓动,或是设计利诱,必然会有人投靠跟随。
媱帝践祚前与尹竺莘和庞家周旋了十多年,如今也是耐心耗尽。若不是延辰斋里的那位还在,她早想法子一杯毒酒赐过去。
这块积年的心病,是时候了结了!
①内阁代皇帝批答臣僚章奏,先将拟定之辞书写于票签,附本进呈皇帝裁决称“票拟”。明朱批权逐渐落到司礼监身上,文中无宦官制度顾朱批权只在凰帝手中。
②注:木头刻的人,石头凿的心。比喻人意志坚定,不因外界诱惑而心动。
地名修改滇南一律改为畋tián南,前文等我最终修文时一并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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