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到系鞋带,大到杀人。
不只是你的请求,还有很多很多与你年龄相近的少女少男的请求,他都会去做。不为别的,你们是“羊”,而中原中也是羊的王。
“会被子民奴役的到底哪里算是王啦。”彼时的你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蓝色丝带,只觉得那是使唤中原中也的钥匙。真正的首领应当做一个牧羊人。
走在你前方的中原中也戴着兜帽,没能听清你的喃喃自语,扭过头来疑惑地看向你。
你一改方才的表情,笑嘻嘻地对他说:“有中也在真是太好了。”
中原中也被你肉麻的话弄得不好意思,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帽子,遮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他转过身后,你立刻又换回了那副觉得无聊透顶的表情。
他们是“羊”,中原中也是“羊”的王,而你,是寄生蜂。
你十多岁才来到擂钵街。
包括捡到你的羊的成员都不知道,你确切是从哪一天冒出来的。你同她们自述是母父双亡,养父破产逃债把你抛下,你无处可去,只能来到此处——这当然是假话,实际上,你重伤了你名义上的养父,卷款独自跑路。
白濑像不信任中原那样不信任你,但在首领的认可下,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你。
你在羊中格格不入,不大参加白濑组织的活动、即使参加也逃跑第一名的你,无异于把“不合群”和“吃白饭”贴在脑门上。
你有时一连消失数天,将羊的各项规定视若无物。再见面时,忍无可忍、又在港黑处受挫的白濑认定你是其他组织的卧底,决心将你除名,掳除你羊的标志物。可过不了多久,你又被偶遇的中原中也带了回去。巡视自己领地的中原对白濑的决策一无所知,因此,他们俩爆发了一次争吵。
雨水打在破旧的屋檐上,滴滴答答地浸湿地面。因争执一怒之下跑出去的中原中也在路边看到了你。
“你怎么在这。”他问你。他以为,无论他和白濑争吵的结果如何,不该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雨天流落在外面。
你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羊……”他的话说到一半,被你打断,你说:“你也无处可去吗?”
“那来我这儿吧。”
你所谓的“我这儿”,不过是堪堪能容你们躲雨的屋檐。你们一起看着雨幕变大,又看着雨停,两个人始终都没有说话。
白濑踩着水坑跑来找中原,他向中原认错,又说中也你也有错。你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个在你面前和好,在白濑拉着中原要带他回去时,中原中也却坚持向你伸出手。
你迟疑了很久,直到中原中也羞愤到整张脸都变红,白濑忍不住要骂你不识好歹,你才慢吞吞地回握那只手。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因为和白濑不对盘,也因为你又一次不知所踪,所以他的反水大计没你一份。你因祸得福,没被港黑的人抓去工厂。你和中原中也再见面时,他身穿一身港黑标志性的黑色制服,戴一顶滑稽的黑色礼帽。
你们隔着马路遥遥相望。
那时的你其实对中原中也和他的伙伴们的故事没了兴趣,眼睛看着中原,心里想的却是去下一个宿主那里敲他一笔。
然而,中原中也终究太过善良。你们擦身而过的瞬间,中原中也抓住了你的手腕。
他别扭地问你,有没有找到去处,你说有刚认识的人邀请你去他家,中原却生起气来,质问你怎么能随便答应陌生人。
“要来我这儿吗?”犹豫片刻,中原中也还是说出了那句话。街边的霓虹灯打在他脸上,遮掩了他的羞赧。
“好啊,”你笑着回应他,“毕竟,我也只有中也了。”
——这句假话,你在之后还会说上无数次。
·太宰治
太宰治有很多坏习惯。
例如,他明明有很多更方便快捷的赚钱方式,却执着于做些会弄伤自己双手的廉价体力活,然后跑到你面前讨要安慰。
例如,他执着于给你现金,却从不准时,总要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今天给你一些,后天再给你一些。
再例如,他总是失信,明明离开港黑前对你说过了不会再来找你,此时却又出现在你门前。
你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他穿一身沙色风衣,明明身材高挑,却弓着背捧着手自顾自地向你诉苦洗碗洗得他手有多痛。
你的视线在他夸张的表情上打转,随后,你两手握住太宰治的手,陪他一起戏剧性地说:“那怎么办?不夸奖太宰好像不行呢!”
太宰认同地点头,眼睛闪亮亮地期待着你的下一步动作。
只可惜你们对视许久,他还是没等到你摸摸他的脑袋,夸奖他能干。他叹了口气,说您可真是无情,然后抽出自己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
最上面的几张皱皱巴巴的,想是他辛苦洗碗的报酬。
你接过来,当着他的面数了一遍,他抱怨你这都信不过他,你回他我可没办法相信连自己的酒钱都付不起的男人。
确定了数额后,你终于把太宰迎进家门。
安排他在客厅坐好,你转身去茶室取来招待他的东西。
你回来时,正看到他像小朋友一样乖巧地坐着,好奇地观察你新购置的摆设。
你走到他身后,将自己的身体和他贴在一起,抱住他的脑袋。他的动作僵硬一瞬,又放低声音问你:“小姐你终于答应要和我殉情了吗?”
“嘘——”你打断他的发言,手中的麻绳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于他的颈后交叉。
你猛地使力,绳子收紧,太宰治来不及说出更多的话,两只手在自己的颈部徒劳地挣扎。
他的身体在你的手下僵直、痉挛、放松、变软。你贴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你看到他的指尖因此而微微颤动。你笑了:
“……这是奖励。”
你轻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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