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婵说着掏出钱袋掂了掂,盈盈一笑。
“老伯。今儿的堂会再有一刻就要开唱了,你记得来听戏呀。”
裴三伯斜斜地睁一眼,放下锄头,在石头上利了利鞋底的泥,一声不吭地扭头回屋去了。
陈红玉默不作声,和乌婵走到通往街口的那座桥上,这才小声道:
“这人似乎是想探你口风?”
乌婵看了陈红玉一眼。
“陈小姐心细如发。”
陈红玉神色黯然,脸上的阴沉之色并没有因为她的夸赞有所变化,“有个事,我替你应下了。”
“何事?”乌婵怔怔看她,脸上满是疑惑。
“同赵胤的人一起离开青山镇。”
乌婵抿唇看着她,“你怎能替我做决定?”
“我们得离开,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陈红玉偏头看她一眼,望一眼从桥下穿流而过的河水,“和赵胤的人一起走,会更安全。我不想死在这里,不想死得莫名其妙,你知道吗?”
陈红玉眼圈红了。
“至少,我得回京去,当面问一问他,揭下盖头看到新娘子不是我,心里有没有过一丝丝的抗拒?问问他们,在我失踪这些日子,有没有派人找过我?”
时下女子命如草芥,亲事做不得主,命运做不得主,上至高高在上的公主,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是如此。可定国公府对女子向来看重,尤其陈红玉是嫡小姐,从小到大都高人一等,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亲人和未来夫婿放弃。
他们要的是联姻。
只要是定国公府的小姐都可以,而不是在乎那个女子是不是她陈红玉……
固守了十几年的信念和信任崩塌了。
陈红玉神情凛冽,有些激动。
乌婵懂得她的情绪,不想再刺激她,压低了嗓子。
“堂会还没唱完,眼下怎么能走?”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得走,马上走。”陈红玉双眼垂下,凝重的脸上已然平静下来,“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还没有看出来吗?这个青山镇有问题。如果我们不同赵胤的人马一起离开,就走不了了。”
乌婵今日来见时雍,
其实,正有此意。
他们要走,不能丢下时雍走。
只是没想到,陈红玉轻易就把这个差事揽了下来。
而且,要把离开的时间提前。
————
乌婵二人走后,时雍用了点粥,不太吃得下东西,赵胤却非得让娴衣给她加了碗白米饭。
时雍不悦地瞪他,“妻室在家,还与红颜美人在书房里私会。事后不交代事实,不知心虚,反倒过来迫害妻室……”
她说得委屈,就是不想吃那碗饭。
赵胤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神态闲适,语气淡然。
“吃饱点,好上路。”
时雍眉头挑了挑,懒洋洋发笑,“大人说得这么严肃,好像这是一碗断头饭似的。”
赵胤皱起眉头,“不得胡说!”
“那你还要不要我吃了?”
“吃完。”
他看也不看她的委屈,时雍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吃完。
胃里正撑,王大夫就又来请脉了。
时雍很是配合,虚弱地躺在床上抚着胃,“大夫,今日如何?”
王大夫仔细摸着脉,收回手,“夫人可有按我开的方子煎药?”
“有呀。”
“这脉息越发紊乱了。”
“那大夫再给我换换药材?”
时雍庆幸在良医堂跟着孙正业和孙国栋学了些药理,若不然真不能成功忽悠这位小镇大夫。
拿了药方,她吩咐人去镇上拣药,然后打个呵欠道:
“今日有些犯困,吃晚饭前,谁也不要来打扰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