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严骏竟在脑海中浮现了一些父女相会、细数家常的幸福的画面,不免多了几分激动。
要找到女儿,听女儿叫一声爸爸,成为了他走完这仅剩不久的人生的最后一丝希冀。
可是,当严骏准备去找林茹和黎里的时候,回首自己,将死之人,孑然一身,又有何脸面去认回女儿?
更何况,这个孩子,并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当年他喝醉后跟几个兄弟作恶的意外。十多年前,他从小伍口中得知关于林茹的“绿帽”八卦,他就知道,这个女人被自己害惨了。
那么他的女儿呢?从小生活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中,想必也会受到极大的委屈吧。
严骏穷尽思绪,想找到一些可以认回女儿的理由和资本,终于想到,自己还有一套父母留给他的老房子可以拿得出手!
严骏祖上好几辈人都在S市生活,一直都住在弄堂里的一个六七十平的老房子里,严骏父母过世后,这套房子自然地就过到了严骏名下。
过去严骏为了生计闯黑违法犯罪什么都干,从未把那套破房子当作什么财产,没想到现在S市发展速度迅猛,房子所在片区已经被政府划为了拆迁地,很快,那个老破小的房子立刻升值为好几百万了。
严骏本来感叹命运弄人,苦恼自己已无命享受,却在想到认女儿这件事以后,激动得恨不得叩谢老天爷。
他决定要把这笔财产,留给自己的亲生闺女。
命不久矣的老朽,在临死前要认回自己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并将自己的家产尽数送上。想到这儿,严骏竟被自己感动到痛苦流涕,仿佛这温情与无私的念头,就可以掩盖过去二十多年的错误和伤害。
不管别人会怎么想,总之,严骏在他生命倒数的日子里,终于找到了“情”与“爱”的寄托,与女儿相认的执念,成为了他苟活的意义。
在他找到林茹的时候,林茹崩溃至极,直到她找到一根黎里留在衣柜里的头发,拿去跟严骏做了亲子鉴定,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林茹知道这件事对黎里的伤害会有多大,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严骏,让他不要去打扰黎里的生活。
或许是人之将死,找回了些许良知,又或许是知道自己对林茹的亏欠太多,在林茹声嘶力竭的要求下,严骏终究是忍下了与女儿相认冲动,只能偶尔偷偷跑到大学附近,偷看一下黎里。
然而,不久前,严骏的精神分裂症又复发了,这对他本就处于肝癌晚期的身体简直是致命一击。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认女儿的心思就变得越来越强烈。
上次他从医院逃跑出去看黎里,已经被住院部重点关注了,更何况,他的精神状态时常反复,又要接受电疗,又要接受化疗,他预感到自己死之前恐怕都没有机会再走出这家医院。
于是,他只能打电话给林茹,他用恳求的语气,请求林茹的怜悯,让他在死之前认回自己的女儿。
一旁的黎全志终于等到了这个绝佳的机会,从他第一次知道严骏的存在时,他就没有像林茹臆想中的那样爆发,因为他打上了严骏那套房子的主意。
在黎全志看来,房子理应当给自己,因为是他自己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替严骏接了盘,养了女儿。
如今严骏行动受限,身体每况日下,只求与女儿相认,黎全志趁机明确提出,房子先转给他们夫妻二人,当是过去二十多年严骏对他们的赔罪,如果同意,就把黎里带来见他最后一面,与他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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