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祁桐忽然仰天长啸一样,痛苦地大哭出声:啊
裴砚静静看着祁桐万念俱灰的样子,之前从不敢开口承认的话,忽然之间,很平静地说了出来:对。我喜欢他。
祁桐听到裴砚亲口承认,比她自己直接查出来更加让她崩溃。她像个她平日最讨厌一样的泼妇,一边把手头能扔的东西都砸向裴砚,一边大吼大叫,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跟他绝对不可能!只要我活着一天,你跟他就绝对不可能!
有一个烟灰缸不偏不倚地砸到了裴砚的额头,其实是可以躲开的,但裴砚没有躲开,很快额头上就留下了一个玫红色的印子。裴砚这一刻反而像是解脱了一样: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没和他说我喜欢他。但就是因为我一直压抑,一直顾虑,所以裴殊就又回来了。我越是喜欢他,你越是阻拦,裴殊就越会出现。
在裴砚说出口之前。他一直都没有承认过这一点。也许是他离开辛也以前,辛也那直接坦白的告白,让他有勇气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话一旦拉开了闸,就停不住了。裴砚继续说:我不敢光明正大地爱他,所以我把这种爱寄托于裴殊。那我的病就永远也好不了。
长年累月的循规蹈矩安分守己,旷日持久的分析利弊顾全大局。无论是照顾祁桐的情绪,还是喜欢辛也,他总是想两者兼顾。祁桐的敏感而狂躁的情绪状态把他逼得越来越紧,辛也热烈而极致的爱引他一步步靠近。
他不敢大胆地爱。于是裴殊就替他来爱。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争风吃醋,裴殊就替他争;他不敢肆无忌惮地向侮辱辛也的人报仇,裴殊就替他报。
越是压抑,压抑到极致,裴殊就出来了。
祁桐狂躁的动作慢慢趋于冷静。她不再乱扔东西,而是像被抽光了浑身的力气一样,再次颓然地摔坐在沙发上。她凌乱的翻了翻包,从包里拿出一包烟,点上一根,细细密密地抽了起来。
但她的手还在抖。抖得好像下一秒烟就要从她手里掉下去,她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裴砚听:但是我不允许。只要我在一天,就绝对不允许。
裴砚:我知道。不然爸爸想和你离婚,你也不会带着我回国。
祁桐狠狠抽了一口烟,呛得猛烈地咳嗽起来:我不准你提裴冬青!我不准你提!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他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祁桐在吐出的眼圈里看见了裴冬青的脸。瘦削有高冷,书生意气,像是从旧社会走出来的书生似的。一身的傲骨和才气。祁桐爱惨了这样的男人。可惜这个男人最后以那种方式辜负了她。
她含辛茹苦把裴砚也培养成了一个像是裴冬青一样的男人。干净剔透,书生意气,温和有礼。她绝对不能接受她的裴砚变成另一个变态,绝对不能接受她的完美小孩有任何的不完美。
裴砚说:他从没有出轨过。也从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他是不是变态,你心里最清楚。
烟蒂烧到祁桐的手指,祁桐浑然不觉,她的行动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反而觉得这点皮肉的痛让她心里都舒坦了些: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什么不懂!呵呵,我告诉你,别想借裴冬青来喜欢男人。你想都别想!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决不允许你比你爹还要变态!
裴砚从始至终就没有情绪失控过。他冷静得不像话,我知道。所以我的病永远都不会好。如果我不能去喜欢他,就会有裴殊去喜欢他。
祁桐打了个战栗,她颤抖地又点上了一根烟,这样重复的机械动作仿佛给给她带来一些力量能帮助她解压一样。她觉得眼前的裴砚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她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她又抽了一口烟,脸色苍白:我会找医生的。找医生帮你治好。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妈妈会让你好起来的。我们转学,转学完再去看医生,医生妈妈已经联系好了,是国内知名的专家
裴砚打断了她,我不打算转学。
祁桐却还在自说自话:不,要转学的。转完学离开那个陈辛也你就会好起来了。是那个陈辛也,都是那个陈辛也把你害成这样的。
裴砚看着祁桐,心无波澜地重复说:我还不打算转学。
明明是平静的口吻,但在祁桐听来无疑像是宣战一样。她那完美的周到的裴砚怎么会不听她的话呢。她眼前的一切慢慢凌乱起来,她努力去看清裴砚,但隔着烟雾,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她只看清了一个女人,一个和裴冬青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女人的身影慢慢和裴砚的身影重叠,她失心疯一样地大喊起来,从沙发上弹跳一样站起来,径直向裴砚走去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
话音未落,祁桐应声倒地。
也许是祁桐的模样真的吓到了裴砚,裴砚才终于卸下了一脸的平静,紧张地跑过去,妈?
近距离看,才看清祁桐的脸几乎没了什么血色这个从前去医院都会化着淡妆始终矜持的女人,在接连在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儿子身上受了刺激之后,看上去形容枯槁。
裴砚记得,祁桐和裴冬青吵得最厉害的时候,祁桐也经常被气得昏迷。从那之后,祁桐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
裴砚探了探祁桐的呼吸,呼吸有些紊乱。裴砚马上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帮忙将祁桐扶上了车。
拿上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他们连忙出发赶往医院。
一路上司机都在赶路,裴砚也没怎么说话,只专心地盯着祁桐的状况。
到了医院,裴砚帮忙挂急诊,司机扶着祁桐去了急诊室的床位上躺着,马上就有护士跟上来帮祁桐做一系列简单的常规检查。
来的医生是个中年的男医生,看上去似乎很有经验。裴砚见他过来,将原先英国的病历一并递过去,一边解释说:我母亲有焦虑症。大概已经有四年了。今天我和她有了一些争执,所以她刚刚在家里昏倒了。
那医生有些惊诧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裴砚。十六七岁的男孩子,镇定到仿佛是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有条不紊不急不躁。
医生看向裴砚:既然你知道她有这种情况,怎么还让她犯病?
裴砚看着躺在床上的祁桐,说:我没有和她吵。我只陈述了我的意愿与想法。我当时说话的口吻和现在差不多。
那医生嘱咐护士先给祁桐做检查,然后让裴砚跟着他去诊察室。
裴砚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但祁桐是个好面子的女人,或者说,自尊心很强的女人,她从不希望家里的事情有任何人知道,所以裴砚说的时候,避开了他和裴冬青的具体事情。只简单说了他和祁桐之间关于转学的不同意见。
简单来说,就是我闯了祸,我母亲想帮我转学。但我不愿意。所以有了争执。
诊察室的办公桌上有专门的医生介绍。裴砚看了眼铭牌,再看向这个叫做蔡矜的医生。
蔡矜一边记录,一边翻阅祁桐的病历,最后侧头看向裴砚,用一种极为赞赏的口吻,说:你很怎么说呢,很冷静。是我见过的你这个年纪最冷静的孩子。
裴砚:谢谢。
蔡矜:但是按照你这么冷静的性格,照理来说,应该不会让你母亲发生这种情况。
裴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母亲大概什么时候会醒来?
蔡矜继续说:睡一觉就醒。我给她配了些药,其中有一部分是助眠的。但会有点儿副作用,具体我明天再和她谈一谈。然后,你母亲的这个状况,我也看了病历,还是要少刺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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