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年,宗主国要授意长老们,保证一定的怀孕率并生出一定数量的婴儿。
以提供充当下一代奴隶。
如果全部落的女人都不怀孕了,会怎样呢?
失去用途,被宗主国的战士们像割草一样杀掉吗?
这是盘旋在每个部落女人心中的深渊恐怖般的自问。
方征见状,又问:现在,你们想要草药吗?
沉默,还是沉默。
方征忽然觉得乌虚长老的隐瞒有点不值当,这个部落的社会属性,俨然已经驯化出的奴隶自觉的心态。就算当初乌虚长老公开说有这种药,但为了大局只能奖赏给寥寥几人,想必那些女人也会含泪答应,然后怪自己命不好吧。
方征见状,眼珠一转,又说:你们知不知道,另一位长老,有杀兕的想法,想和宗主国斗。
部落女人们这才注意到榻上昏迷的玄思长老,蔓茅颤抖问:杀兕?
她们杀头野牛都费劲。
而且兕这种猛兽,应该在最外围负责抵御的战奴部落外围才能遇到,她们这些夹在战奴部落和宗主国之间的生产部落周围,是不可能出现兕的。
和宗主国斗?
玄思长老为什么不醒?
方征见绩六和藤茅都被塞着麻布说不了话,给她们递了个隐晦的警告眼神,随即扣锅:当然是被乌虚长老害的,他们理念不合。乌虚长老一心遵守宗主国的要求。但玄思长老呢,其实暗暗想反叛很久了。两人观念不一致,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轻咳了几声:她们刚才只是按照玄思长老的吩咐做的,把她们解开放了吧。
藤茅和绩六显然被方征不打草稿的睁眼瞎话给惊呆了,然而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捣蒜般点头。几个平时和绩六交好的女浣衣者不顾蔓茅的眼刀,上前解开了她们的束缚。
女人们都以犹疑的目光打量着方征。
怎么证明你的话?蔓茅高声呵问。
等玄思长老醒来。方征下巴一扬。
玄思这个狡猾的老东西,应该清楚他们现在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提前串供倒也不难。
谁知道长老会不会醒来,他好像伤得很重。其他女人脸上无不担忧。
方征迅速道:我可以治他。
不行!我们还不能相信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方征心想就算他说了自个来历,这些女人能懂么?他眼珠一转,索性扯了一面看似非常好用的大旗,成功地把在场所有的部落女人骇得相顾失色。
我从东方来。
反正这个部落的人也不知道东方真正实际情况,大部分人都是听说与想象。
方征并不知道玄思长老准备怎么和宗主国斗,靠煽动这些被劳作折磨的女人们显然不现实,他想必是有其他靠山。方征为了顺利脱身,少不得当一回假钦差,等自己离开后,这些人死活跟他毫无干系。于是方征又补充了一句,让他的大旗显得更可信,这些女人不得不释放他的理由。
有了我,你们长老才敢跟宗主国斗。
藤茅和绩六知道底细,但她们其实也怀疑方征是从东方来的,虽然不像他说的有备而来,但这样的人如果成为盟友帮助她们,并不是坏事。她们也就安静装傻。
东方两个字彻底点亮了在场所有的女人们。
她们的确不太清楚到底东方具体指代,有时候东方指那个强大的共主国。但更多时候东方指那一片物产丰富、气候宜人的地域不仅有物质条件上好(精致的食物和衣物),军事能力强大(赤金打造武器)的共主国,据说连那个国的周边地区,也没有什么战奴部落或生产部落,而是一些不必充当奴隶、各自保留特性的小部落,就像一个大家长带着一群弟弟妹妹。
东方的人会跳舞,向神灵祷告从而祛除病痛。
虽然她们也不知道舞是什么,但总不会像这边,与神灵交流的方式就是血淋漓的生灵祭祀。
东方的人据说崇尚鸟类,甚至把太阳当做神鸟来祭祀那种温暖的象征,总比这边共主国崇拜什么巨蛇要好吧。
这就是部落女人对东方的全部认识了。
还要加上一条,不知是被附会还是臆想出来的,某时某地,英俊的东方少年力量强大、射术高明、打败了许多传说中的怪物。于是在部落女人之间偷偷流传着八个字:
英雄少年,俱出东方。
仔细看去,这个少年也长得非常英俊啊。
好歹她们还算没被晕乎乎的念头烧傻。
证明!蔓茅狂热道:如果你真的是东方来的,你说杀枭阳有简单办法那就杀一头给我们看!在我们部落附近有这种野兽,我知道它们在哪里!你去杀了它!
方征咳嗽起来,痛苦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我倒是想亲自动手,我现在连路都走不动。等我养好伤。
他打的算盘是,先养好伤,然后以此为借口逃跑,才不会吃饱了撑的真的去杀什么野兽。毕竟那种方法他只是在文献上读到过,且严重怀疑方法不靠谱,简单到有一丝傻气很大可能是后人编造的,他才不想拿小命冒险。
虽然迄今为止《山海经》的文献知识已经三番五次救他于危难,但是方征心中根深蒂固的拳头实在观念依然占上风。今天的突发事件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唠唠叨叨说一堆,事到临头还不是靠徒手杀人解决问题。
他从内心深处觉得那些知识就像琉璃一样,易碎、脆弱,就像他的养父,在危难降临时手无缚鸡之力,被抓进牛马棚里,一沓沓的文献书稿,能救他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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