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受伤了!装什么装!
他刚才跟人打架来着!你看他都出血了!
跟你说了这不算正当防卫!要被判刑的啊!
长官你抓他!他教唆我这么做的!
你放屁你!长官你判他造谣罪!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办公室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尽数爆发,宁随远被他们吵得头疼,电梯门是关了开开了又关,人头攒动不安。
就在那一瞬间,宁随远看到在电梯的最角落里,一个人慢慢的张大了嘴。
不好!他神色大变。
然而却晚了,那人一口咬在了前面那个叽叽喳喳聒噪不已的小白领的脸上。
血泼漆一样溅出来。
啊啊啊啊!
鲜血和惊叫声化作深水炸/弹在人群炸开,他们互相推搡着蹦跳着就要往外冲,宁随远嘶声吼道:不要他甚至来不及将一句话说完,电梯就在巨大的冲撞和震动之下猛地坠落下去,连带着好几个没来得及跨出来的人也跟着电缆一块儿掉下了楼。
死神的镰刀挥舞,割麦子一样一收一大串儿。
在意外的接连发生中,更加惨烈的惊叫声响彻天空。
那一瞬间宁随远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耳膜巨疼无比,他无法保持冷静,所有缜密的思绪都被打散!他忽而生出一种可怕的念头,他不想一个一个的去分辨究竟谁值得救而谁不值得救。人类群体本身就是巨大的变数,只要投放一个不确定因素进入,他们就会自动的制造出各种各样的矛盾、麻烦!
这样良莠不齐又不受控制的糟糕种群!为什么要存在呢!优胜劣汰!活不下去的就让他们统统都消失好了!
他不想管了.本来他就没有这个义务不是吗!
宁随远退开两步,避过一个个发疯奔跑的人,慢慢的抬起手,捏住了胸口的那枚领针。
坚硬的月之棱角将他的指尖抵进去,冰冷钝痛。
他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季珩的模样来。
身经百战、功勋累累的季处长.一定无数次的面临过类似的极端情形,他号令三军、殚精竭虑的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的战役。
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他坚定不移的为这个种群、为了这个国度遮风挡雨呢?
就在这时,他耳朵里的通讯频段接通,路阳和廖鹏的吼叫声依次响起。
远哥!菜场那边的伤患有近百!骚乱太严重了!主城医疗所目前根本没有床位了!
廖鹏正急促的打着方向盘,路阳带着那新闻系的小伙儿坐在糊满血泥的后座,他们只来得及把几具尸体扒拉开,也顾不上恶心不恶心了:我们正在开车过去支援高德!但是宁随远!我也把话扔在这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有的人都在不断的变成新的行凶者!我现在严重怀疑这就是生化危机!生化危机你知道吗!我们不能再把救治伤患放在首位了!
宁随远没吭声。
我最心爱的姑娘我都亲手爆了她的头!廖鹏撕心裂肺的道:宁随远!你懂吗!
我他妈的知道!但是宁随远吼了回去,他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动着,胀痛难安,他短暂的按了一下个人终端上的1,在频道切换的短暂静谧之中默念着季珩,你快出现,我一个人做不了这个主,我扛不下这么多!
只属于他们的私人频段内一片空无寂静,像是宇宙里的一个巨大黑洞。
宁随远呆住了,他的心在无限制的下沉,过度的喘息间,咽喉处都是干燥的血腥气。
这时他背后一个人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发了疯一样:啊啊啊啊要死一起死啊啊啊!
宁随远欠身一避,他飞起一脚踹在那人的身后,那人径直飞出了落地窗,雪花般的玻璃碎片四下纷飞,那人大半个身体都悬在高楼外,只一双手死死的攀着一截窗框。
宁随远一步步走过去,他冷冽的看着那个人,居高临下道:还这么想死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那人浑身发抖,鼻涕眼泪糊了一身:救救我!救救我!
宁随远漠然掀起眼皮,他按了两下个人终端,切换频道。
让个体医疗机构全部开放收治,相关人员注意自保!他顿了顿,吐字如冰:从现在开始,所有表现出攻击倾向的个体,一次警告无效,可直接原地击毙!
频道那一头数人震惊。
焦正祥打着哆嗦的声音响起:啊.那要是一般的住民的话,也要
我再重申一次,不管他妈的是不是住民,只要表现出攻击倾向,警告无效原地击毙。宁随远咬牙道:出了事我顶着!
第57章
宁随远的这番话让挂在外面摇摇欲坠的年轻人面色煞白。
长官!长官我错了长官!我就是一时昏了头了长官!他哀嚎着:我不敢乱来了长官!我保证以后遵纪守法!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宁随远垂落眼帘,神色复杂,许久,他弯下腰,将那家伙从风声鼓舞的高楼外拉了上来。
谢谢长官!长官我叫徐弘业。那家伙抱着宁随缘的腿一阵嚎哭: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从现在开始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宁随远麻木的吐出一口气,他依稀可以听到有重叠的枪声遥遥传来,似是将时空定格。
徐弘业也被这枪声吓住了,半身僵直,大气也不敢喘一个,他慢慢的缩回了抱着宁随远的手,用一种警惕而敌意的眼神看过来。
从徐弘业的表情上来看,宁随远清楚的意识到,血腥镇压一词已经在他们的脑海中成形,从现在开始,城防队和他们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未知的可怕疾病,还有主城内的这些动荡的人心。
事实证明,宁随远临时做出的决定在当前的情境之中来看,是相对正确的。
治安混乱不堪,总有一小部分人唯恐天下不乱,他们抱着末日狂欢的心态,肆意宣泄着内心阴暗且压抑的愿望。
高德和焦正祥各自击毙了几个大喊着我们要自由并试图上来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年轻人,效果立竿见影,当场,躁动喧嚣的人群就变得寂静了下去。
但同时,人群中朝他们投射来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而诡异。
庞大而累赘的救援工作在铮铮铁腕之下缓慢推进,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尘埃落定,凌乱的街头巷尾变得空荡,海量的伤患和尸体被运送,整个主城的大大小小的与医疗沾边的机构都灯火通明,地板上四处可见血印子,反复喷洒的消毒水都无法掩盖空气中可怕的血腥气和焦糊味,令人窒息。
尸体太多了不好挑啊。
尸检已经开始了,但还没结束,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病原体。
不一定就是传染病吧?也有可能只是你们的工作方式太粗暴,引起了住民们的不满
你他妈说什么!饶是平时正经老实的高德此刻也忍不了了,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那个表情讪讪的医务官的领子。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都是事实!那医务官支支吾吾道:不信你自己看,你们这群兵痞!都已经引起公愤了!
帝国时刊的电子版首页上赫然刊登了一篇文章,以严厉辛辣的文字抨击了城防所和特种军人的独断专横,下方还有一水的联署签名,倡导者的名字写着陈凯陈晴晴的老爹。
滥用武器、草菅人命,蔑视人权和自由?廖鹏直接给气笑了:命都没了哪儿来的自由?合着咱就不该救她们!让他们用笔杆子自救去!奶奶的一群白眼儿狼!
焦正祥的脸色发白:那,那现在怎么办?需要道,道歉么?他下意识的看向宁随远。
宁随远抱臂倚在墙上,他腰身纤直,眸光平视前方,整个人像一把伫立的利落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