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乐元年,双林县,冬至。
一场雪下了两天两夜,官道上的积雪甚厚,马车艰难疾驰。
这一路漫长的颠簸,仿佛一段艰难又坎坷的情路,不到终点,不得终结,泠柔望着帘外簌簌飞雪,心中默默地想着。
“傍晚时分便能抵达府上,不会错过檀家小公子的满月宴。”身后传来陆右亭低沉浑厚的声音,道,“你只需养足精神,唱好那出戏便可。”
泠柔微微放下帘子,低垂的目光中,隐隐笼上一线阴霾。
闭目养神的陆右亭这时微微睁开了眼,从缝隙里看了看身前沉吟不语的美丽女子,随后阖上,淡淡道:“你好像,已经有些心软了。”
泠柔没有答话,只是轻咬了下唇。
陆右亭继而道:“我说过,结局如何,全然在你,你若不忍,我也有法善后。”
“既是当今圣上的指令,我又怎能左右。”
她眸光清冷,语调不含一丝情感,仿佛传达出某种不可更改的决心。
陆右亭不再发话,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暮晚,披霜戴雪的马车在一座府邸前停下,泠柔经年轻车夫搀扶下马,举目望向飞雪中的朱漆牌匾,注目良久,却是深深叹了口气。
此刻,府中业已开宴,堂上觥筹交错,热闹声隐隐透过大门传入耳畔。
府上,一名家丁穿过满堂宾客,急匆匆行至主座,对座上满面红光的檀生一阵耳语。
听罢,檀生失色,一旁作陪的刘氏察觉到夫君的异样,刚想开口询问,忽见堂外走来一双男女。
“金陵月西楼泠氏携云锦三十匹前来拜贺,恭贺檀大人喜得贵子。”
洪亮的报贺声自女子身畔的锦衣男子口中传出,满堂喧哗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金陵月西楼,这不是京城最繁华的青楼妓院么?
这是每个人心头的第一反应。
再看那堂上泠氏,头戴玄色镶珠龙纹抹额,貂鼠披肩,狐皮耳衣,一身皮草出锋紫绫袄,外套大红水貂披肩斗篷。
她便如那雪夜里的明月,清清冷冷地照射于皑皑天地间,夺尽一切光彩,成了众人眼中最鲜明耀眼的存在。
片刻的寂静再次被一波细小的潮声湮没,宾客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脸上无不露出各种新奇与玩味。
看着夫君渐渐僵硬的脸色,刘氏白皙的脸蛋,也一点点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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