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一皱眉。
涂老幺想了想,点头:“在安徽。”
李十一呼吸紊乱,定了两秒,拿起包裹就要往东边走,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狐疑地拎起眉头:“你见着她了,怎么不喊她?”
涂老幺眨两下眼,腿肚子有些打颤:“我我我,我寻思她应当同你在一处啊。”
他咽一口唾沫,又道:“那姑娘长得同十九像,却不大呆,我也没敢认。”
他怔愣愣地望一回李十一,又望一回天。
李十一叹了口气,转身继续走。
涂老幺跟上去,心里左右开弓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望着李十一的背,目光渐渐在她一上一下的肩膀中软软地耷拉下来。
他三两步上前,同李十一并肩,忽然小小声喊了一句:“十一姐。”
李十一侧脸看他。
涂老幺乐了,没头没脑慨叹一句:“跟回到从前似的。”
“从前,也是咱们两个,那阿音十九,傻阎王,都是后来的呢。”
他想起那年北京的冬天,也是一顶瓜皮帽,一件灰布袄,他在转角处寻见不男不女的李十一,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了身后。
他跟那年一样将手揣在袖子里,西装硬硬的,不大舒服,但身子骨倒是舒服起来。
“嘿嘿,真逗。”他笑一声。
第99章但与先生阖玉棺(十)
涂老幺买了车票,同李十一北上,马不停蹄至了安徽界。依涂老幺所言,他在安庆周边的薛家岗一带瞧见的十九,是好些天前的事了。安庆是大城,市集繁华,街道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李十一租了一辆黄包车,沿着四方大街跑了一回,又穿过小巷扫了一回,却一无所获。
出了城,李十一同涂老幺沿着河道走,两岸还有混着土的冰碴子,水流忍了一冬,跑得霎是畅快,两岸零星开了些黄紫交杂的春花,瘦瘦弱弱的,却是初春派来摇旗呐喊的前锋。
李十一忽然在春意四起的节气里感受到了后知后觉的挫败和急躁。
她原本以为,寻找这件事情可以不必着急,上穷碧落下黄泉,她总归能找到宋十九。
但她看到这奔腾的河流,奋力的野花,时钟一样警示光阴的流逝时,她开始固执地觉得,自己作为看客,将世间的每一样变化收入眼底时,身边应当站着宋十九。
她若不在,便是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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