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逐渐散去,中央静静停着的是一位白裳神女,她似是尚未为一场酣睡画下句点,仿佛是被提起来的,腹部稍高,头尾稍落,待她睁开了眼,才直起身子,缓缓降下来。
她仍是那身白衣,仍是那个发髻,仍是一样的神情,只是未在手里拎一盏彻夜工作的灯。
在涂老幺被稀释的意识里,依稀有衣袂款动,令蘅走过来,他咧了咧嘴,望着她的手指说:“又……”
又见面了。
我是涂三平。
我爹叫涂二旺,我爷叫涂一兴。
我爹说,人活一世,稀里糊涂。我爹说,穷有穷高兴,富有富忧愁。我爹说,你爷是个疯的,你轻易别招他。
我爷总爱拎我说疯话。
我爷说,咱祖上是大人物,复姓神荼,后来落败了,撑不起这么大的姓,又因着旁人总说这姓怪,便改作了涂。
人活一世,稀里糊涂的,涂。
我过得实在对得起这糊涂姓,夜里看坟,白日里走街串巷,寒碜包子陈,和猪肉张吹嘘。直到我守坟夜里撒尿,撞见了十一姐。
往后的事,十一姐都晓得。唯一不晓得的是,我瞧见神荼令那日,回去问了问媳妇:咱爷说咱祖上姓啥来着?
她想了半宿,天蒙蒙亮时同我说:神荼。
我说不好这其中有什么干系,总归是有些渊源,不然我咋总惦记李十一。
直到今日,我见了令蘅,才忆起其中关窍,原来我祖上是神荼令上的一根穗子,令蘅同烛龙打斗那日,烛龙捏的控时诀正转至大明,那穗子不当心被打落,自此入了轮回道。
只是不晓得为啥咱一脉落魄成了这德性,我爹怂,我爷疯,我又怂又疯。
四顺没了我的言传身教,应当能好点儿。
我叫涂三平,我叫神荼三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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