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北晨……黎北晨……哎哟你干嘛?”小雅正坐在床旁的小椅子上喊着黎北晨的名字,却蓦然被陈泽拽了来。陈泽沉着脸,直接把人推了出去——
“不是叫你回去的吗?”
“黎总突然又出事了啊!我当然要在旁边叫他的名字,让他有求生欲啊!”小雅还在强词夺理,叽叽喳喳地反驳,“再说现在除了我,谁能模仿那么像……那个新来的女人吗?”
“她就是小清。”陈泽冷淡告知,不等她反应过来,狠狠警告,“现在,滚!”
***
休息室内只剩下三人。
除了昏迷过去的黎北晨,只有小清和一个医生。小清没心情理会刚刚那个和自己声音一样的女生,她的目光在黎北晨和医生之间游移,喃喃着问出来:“他……还好吧?”
怎么就突然病成这个样子?
那位医生刚配好盐水袋,他连接好了输液管,正打算给他输液扎针。
“得用完药看情况,”医生回答,弯腰在他的右手背上找了一阵,回身向小清求助,“小姐,能不能麻烦您帮忙压一下他的手?”
他的手背上有好几处细小的红点,都是输液残留的针孔,让人心惊,也让人心疼。
“你别害怕啊。”医生不认识小清,还以为她是陈泽找来,和小雅一样的女人,于是向她解释,“黎总的情绪不太好,我只能在这个时候给他输液,他每次一醒来,就会自己拔掉……硌”
他像一匹被抛弃的独狼,孤傲又决绝狗。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施舍,他只是用这种执拗又残酷的方式耗尽自己的生命……
这不是她离开六年。
她永远走了……他此生便也再无盼头。
“我没有死啊……”小清喃喃地开口,看着黎北晨形容憔悴的模样,她的鼻翼间忍不住一阵阵酸涩,“那是祁漠骗你的……我给你打过电话的……”
医生一怔,错愕地抬头看过来。
她就是……慕小姐?!
小清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黎北晨脸上,她忍不住握上他的手,十指缠上他修长的指节,却又不敢太用力,怕碰掉他手背上的针。只是他指间略烫的温度,让她不由蹙了蹙眉:“他在发烧?”
“伤口裂了好几次,有些轻微的感染。”医生指了指吊瓶,“这药有消炎退烧的作用,既然您回来了……黎总终于会配合治疗了。”说到这里,他不由地松了口气。
“伤口?”小清不解地蹙眉。
医生点了点头,沉稳回答:“是枪伤,在背上。”……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休息室内一片安静,只能听见药液在输液器里“滴滴答答”的声音。小清一言不发地坐在他的床沿,久久地看着床上的人,心只剩下无数的骇然和复杂……
医生说,是枪伤。
她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好谈,没什么好问的了……他隐藏着黑色的一面,而她这么多年一无所知,这已经是事实。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又怎么和一个躺在床上,身负重伤的人说什么“正义”、“收手”?
她突然就明白,那都不可能。
她改变不了黎北晨的。
如果她对他们的感情有所期待,对他们的未来有所希冀,她就只能接受黎北晨的一切,融入他那个界。可是……她做不到!她坚持了几十年的人生观、认知观、是非观……都让她无法做到。
“黎北晨,”小清喃喃地叫出他的名字,她忍不住伸手,轻抚上他紧锁的眉,一点点抚平他眉心的褶皱,无助地低喃,“等你醒过来……我们该怎么办?”
他没有醒。
只是那原本紧蹙锁紧的眉心,因为她的靠近,而渐渐舒缓开来。即使他处于昏迷,眼下依旧神志不清,但属于她的清甜味道靠近,他便能找到一种本能的安定——
他的手探过来,精准地握住她的,将她的手扣在掌心……
然后,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放心地睡了过去。
***
夜色渐深。
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这几天受黎北晨影响而加班加点的员工们,今天被陈泽悉数赶了回去,于是,整栋大楼都显得安安静静,空空荡荡的。
休息室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橘色的灯光从床头倾洒而下,让他浅色的被褥上都多了一层暖色调。
医生最后来看过黎北晨一次,确认他已熟睡,彻底松了口气。临走之前,医生压低了声音叮嘱:“他总算是睡了。我再加点助眠的药进去,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慕小姐,就辛苦您好好照顾他了!”
陈泽也买了宵夜给她,并且送了毯子进来,方便她晚上睡在黎北晨旁边。
然后,他留下一句:“慕小姐,那我先出去,您有事随时叫我。”说着带上门,把空间重新还给了他们。
……
从头到尾——
似乎所有的人,都觉得没必要向她解释什么;
似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既然回来了,就会理所当然地留下来……
小清坐在床边,望着他憔悴的俊脸,只觉得自己被推到了抉择的风口浪尖!而且最恐怖的是,她似乎还没有选择,他人便直接给了她定义——所有人都默认她接受一切,融入“崭新”的生活。
她的确做不到离开黎北晨,但是,她同样说服不了自己接受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