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是向来的崇山峻岭,云在山峰,弥漫一白,天光横斜下来,只剩下山尖,黛青浑圆,若发髻一样。当日色渐盛,正午一到,云团上染上大片大片的金色,华丽到无以复加,风吹不动,若旌旗飞舞。
可真走在山,由于林密叶深,只露间隙少许,支离破碎的光漏了下来,藤蔓蟠在草木上,叶子小小,密密麻麻,特别花纹趋向于阴暗,多年不见日光的缘故,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更不要提,山林,多豺狼虎豹,怪鸟野虫,它们散在周匝,也不怕生人,反而用各种各样的目光盯着来人,这样的景象,委实有点恐怖。
唐三藏看着锯齿般的大叶子,叶子上半蜷缩身子的青虫,青虫身上密密麻麻的复眼,就觉得很害怕,身子都在哆嗦,道,“这黑松林忒得冷寂,怪吓人的。”
唐三藏哆哆嗦嗦,声音都带着颤抖,显而易见,这绝对不是装的,而是真真正正的害怕才有这样的表现。
孙悟空听在耳,看在眼里,非常无语,因为在他的火眼金睛下,分明能够看到,在唐三藏头顶之上,祥云缥缈,瑞霭氤氲,云气自四面八方来,形成伞盖,青青圆圆,凝而不散,气象非凡。能有这样的祥瑞罩头,再加上当日在比丘国后花园施展出的封印梵门大阵,孙悟空觉得,就是自己真要动手都得掂量一二。有这样的力量,害怕什么山深林密?害怕什么大青虫子?
但孙悟空又看得清楚,自家这师父是真的害怕,他这个样子,很像是家缠万贯,富得流油,偏偏认为自己穷的要命,分明掌握不可思议的力量,偏偏认为自己胆小如鼠,弱不禁风,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扮猪吃老虎呢。
孙悟空转着念头,口却是道,“师父,你不用怕,你是金蝉子转,十的大好人大善人,自有神佛护佑,诸邪不侵。”
好一番劝说,唐三藏才不哆嗦,不过又走了一段路后,这和尚又觉得腹饥饿,于是坐下来,对身前的徒弟们道,“我要在此坐坐:一则歇马,二则腹饥了,你们去那里化些斋来我吃。”
“我来。”
孙悟空让猪八戒把白龙马拴好,又让沙和尚拿下行李,取出钵盂,自己接过来,道,“俺老孙去也。”
孙悟空说完,和三人打了个招呼,脚下一点,了云头,只是一跃,就到了上空。这个孙行者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再次用火眼金睛观察。站在高处,看得更为清楚,只见自家那胆小如鼠的师父唐三藏上空,云气越聚越多,潮水一样,形成圈圈层层的瑞彩,气象之宏大,比在下面看得得大上三五倍。
“啧啧,”
孙悟空看在眼,啧啧称奇,自从比丘国后,自家这便宜师父是开了挂?不知道的,哪里会认为是个肉眼的取经人,分明是罗汉菩萨啊。正在此时,突然间,自黑松林冲出一道黑气,此气笔直向上,风吹不散,跟黑色惊虹一样,又像是黑色的石桥,在其,莫名的凶戾汩汩汩地冒出来,让人很不舒服。
“有妖怪啊,”
孙悟空见此,习惯性地要按落云头,回到黑松林里,进行降魔除妖,可他又见到唐三藏头顶上的云气异象,就止住了步子。
孙悟空站在林头上,火眼金睛迸射星芒,团簇绕行,周匝碰撞,他吧唧了下嘴巴,道,“俺这师父可今非昔比了,真碰到妖怪,还不知道会是谁倒霉了,再看一看,瞧一瞧。”
孙悟空想了想,索性不去管,不去问,摆出看戏的样子。
且说唐三藏坐在林石上,正等孙悟空化缘归来,可他还没等到孙悟空回来,先听到的就是救命的声音传来。
“救命啊。”
嘤嘤嘤的女声传来,从枝叶的缝隙传过来,多了三分断断续续,又多了一分哀怨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