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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颂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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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骏也没有客气:“林之焕,邬兰英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勾结张家一道谋害死的?”

“草民冤……”

“不说实话就给我打!”

林之焕话还没说完,赵素就已经发话了。

后面的捕快亲眼见到了皇帝驾临知州衙门,这个时候哪里有敢不听话的?一拥而上,就把林之焕给压到地下了。

林之焕在他们面前就犹如砧板上的肉,不敢再耍滑头,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就白着脸出声了:“青天大老爷在上!草民不敢说谎,是——是草民,草民所为!”

“那程云慧之子的死,可是你背后下的毒手?”

“此事草民着实冤枉!邬家小子是个大活人,当时我那亲家也还在世,邬家旁支也没有人敢太过欺到他们头上,草民一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直接杀人,二来也不敢确定我那亲家是否会从旁支里过继子嗣,邬家小子与草民绝无相干!”

林之焕扯着嗓子干嚎起来。

“还敢狡辩,再给我打!”

赵素一声令下,捕快们又一涌上去朝他落了棍子。

林之焕在棍棒之下却也不曾改口,哪怕打到晕了过去,也还是坚称自己冤枉!

一旁的邬家母女胸脯起伏,牙关早已咬得死紧。柳氏和已经苏醒了的李氏是早已经吓得不敢出声了,林燮则怔怔地站在一旁,既没有看着地下晕过去的林之焕,也没有去看站在当场的任何人,他的牙关也咬得紧紧地,双眼里涌动着波潮,攥紧的双拳指节全已发白。

“好一双为人父母者,邬家的家产,就是你们行凶作恶的全部理由吗?如果是这样,你们该把我一起杀了,因为即使是你们抢夺来了这份家产,我也绝对不会要!你们应该把我杀了,把多来的不义之财交给一个愿意与你们同流合污的人!”

林燮佝偻着身子,望向地上的林之焕和李氏,喃喃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燮哥儿!”

李氏惶恐地望着他:“我是你母亲!”

“那又怎么样?”林燮看过去的目光里喷着火,“你杀了我的孩子!也许你们从前是我的父亲母亲,但从你们朝我的妻儿下手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已经是我的仇人!我没有这样的父母,我没有!我要是再认你们当父母,九泉之下我该如何去面对我的孩子!”

第184章

林燮的声音响彻在这院落里。

听在旁人的耳里就像是雷鸣一般炸耳,落在李氏耳中,却像是刀子一样的扎心。她屏住呼吸忘了林燮片刻,随后就像疯了一般尖利地放声出来:“我们这可都是为了你!我们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我要你们为我这样做了吗?我有说过想要夺得邬家家产吗?这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如果我对邬家家产有非分之想,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孩子的事情而去误会兰凤?难道我会不知道拢络好她吗?你们敢对我使下这样的诡计,还不就是因为知道我不会支持你们吗?!”

赵素皱眉看着怒吼中的林燮,说道:“你说这些话,是为了开脱你自己吗?”

林燮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望着她:“我不必开脱。我有罪。哪怕是家父家母没有染指过邬公子的死,对于邬家来说我也是个罪人。家父家母生养我一场,伤害吾妻之罪,我愿替他们服刑狱,以报养育之恩。”

“你没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程云慧大步走出来怒斥,“你自己也说,他们是看着你不会支持才敢背后下手,那么如果不是你愚昧,不是你自以为是,他们的奸计也不会得逞!他们就是看准了你对凤姐儿没有那么信任,所以才敢下手!”

林燮紧抿着双唇,在她的怒斥之下未发一言。

赵素看了看激动到无法平稳情绪的程云慧,把目光转回林燮:“大当家的骂你真没骂错。

“是,你可能对这个阴谋毫无所知,但你在整件事情里真的有那么无辜吗?

“你不信任邬姐姐就罢了,但也没有人规定必须要信任自己盲婚哑嫁的妻子。但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你却连应有的尊重都没有给予!

“事情发生了,你选择的是冷落她,误解她,还跟外面的女人厮混在一起!你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而你那么做只是为了报复他吗?你不是!你只是把你对她的不尊重摆到了面上,你仅凭心中的猜疑就可以将妻子放在无所谓的位置,你可以随意地践踏她的尊严,带外面的女人回来给她难堪,你所谓的爱和重视都只是一个笑话!

“你的冷落,从头到尾只是在麻痹自己,你自认为是因为介意她害了孩子才会报复她,实际上根本不是,你只是在向她宣示着自己身为男人的权利!

“你是在用纳妾的行为告诉她,你是男人你是丈夫,你在夫妻关系中有了怨言,可以随意地选择发泄的方式,用一切可以让妻子难堪的手段来报复她!

“因为她是需要谨守三从四德的女人,她不能像你这样做,她只能独自苦闷,所以你的报复很有快感。你也得以无所顾忌的在她面前实行你的暴力。

“所以你的恶在哪呢?不是在于有没有参与谋夺家产的阴谋,而是在于你打着人品端正的口号,对妻子实施着无声的暴行。是你的推波助澜,把邬姐姐逼到了这样的境地。

“所以你怎么有脸说自己无辜呢?真正对邬姐姐实施伤害的人是你,使她从寒心到死心的人是你,不是你的父母亲!他们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邬姐姐从失去了弟弟,再到失去了孩子,我都不敢想象他那段时间有多么痛苦,而你却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往她的伤口上撒盐!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跟外面的女人养庶子庶女出来硌应她也是应该的!

“你此刻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斥责你的父母呢?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如果你从始至终都信任她,疼惜她,坚定地站在她身边,哪怕你父母不管不顾的还是要实行阴谋,邬姐姐那么聪明有主见的人,她会执意要和你合离吗?

“所以别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别说什么代替你的父母坐牢,那是你应该坐的!也许王法管不到你的头上,但是从道德上,你应该在牢里坐一辈子!”

赵素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几十口人都定住在当场。他们像是被这番话所震撼,久久都没有动弹。

林燮惨白着一张脸,早已经汗如雨下。他两眼空洞的望着赵素身后紧要着下唇流泪的邬兰凤,双唇翕了又翕,却始终没有成功吐出一个字来!

邬兰凤无声的抽泣变成了轻声的呜咽,到最后终于变成了放声大哭,她弯下身子,将脸埋在双掌之间,剧烈抖动的双肩,就像瓷器一样脆弱,让人不由担心她随时就会碎成一地碎屑。

赵素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了一点力气,祈愿借此给她送去一点力量。

林燮深咽着喉咙,嘶哑声音望着蜷曲着身子蹲在地下的邬兰凤:“我是真的没有资格了吗?……是真的吗?”

邬兰凤没有言语。

他跪了下来,两只眼睁得大大的,像溺水的鱼一样反复地喘着粗气:“我从来没想这么多,我从来没想过你的不妥协,不服软,是因为问心无愧……阿凤……”

“不要叫我!”

邬兰凤一声怒吼,像避蛇鼠似的站起来退后。“你什么都没有想过,你怎么会想过?你唯一想过的只有我会做出你想象出来的恶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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