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他忽而咧了下嘴角,喉结一滚:“算了,不会有消息送来,盯着他们的行程就行了。”
说完就大步走了。
胡十一想完,盯着场叹口气,挠一下额:“真没见头儿这样过。”
张威又往那头看。
山宗一步步走在场,身披着渐渐暗下的暮色,转身时一个侧脸,冷肃沉沉。
他信了,还是不去找他了。
场外忽来一匹快马,一个兵卒从马上翻下,入场禀报:“头儿,关城斥候来报,有动静。”
山宗神情未变,手里的刀一提,收入鞘,大步往场外走:“牵马过来。”
大约就是从他去了一趟关外开始,关城近来时有动静。
胡十一已很麻利地动脚,第一个牵了他的马送过来。
山宗刀抛给他,拎着胡服往身上一披,迅速穿好,革带一紧,翻上马背后又接过了刀,临要走,扯着缰绳停了一下:“到哪儿了?”
胡十一愣一下,反应过来他是问金娇娇,忙回:“到檀州了。”
山宗点了下头,手上紧紧抓着缰绳,一扯,策马出去。
身后几人快马跟上他。
胡十一伸着脖子,看他直往军所大门去了。
刚才看他模样,差点以为他要去的不是关城,而是檀州。
……
道观里,一清早,客房就收拾妥当了。
神容坐在桌后,握着笔,在面前摊开着的书卷上细细记述。
她去关外时,就是抱着在这祖辈的书卷上新添一笔的打算,如今望蓟山那一段已经补上了。
停了笔,她垂眼去看那几行小字。晦涩不通的句,除她之外无人能看透,关外的经历大概也是这样,那是她和山宗两个人的秘密。
“少主,怎么每到这道观来,便好似睡得不好一般。”紫瑞在旁小声提醒,一边接过了她手里的笔,免得余墨滴落到书卷上。
神容扇了扇墨迹,将书卷轻轻卷来:“嗯,我先前还说再也不来这地方了。”
紫瑞道:“是裴二郎君着急回长安,才又想着走这条捷径。少主是不喜此处?”
神容收好书卷,身出门:“总引我生梦之处,有什么好喜欢的。”
紫瑞听了暗自诧异,这么久了,少主竟然还记着来时的那个梦魇?
外面已在准备启程了。
神容走出山门时,恰好一对男女相携而来。
彼此擦肩而过,其的女子忽而停步,继而朝她快走过来:“贵人?”
神容转身,台阶上站着眉眼细细,颇有风情的女子,正朝她笑着:“是你。”
竟然是关外销金窟里遇到过的杜心奴。
“是贱妾。”杜心奴笑着向她福身:“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贵人了,不想竟在此又遇上。”
神容问:“你不是该回长安了?”
“正是,当日多亏山大郎君和贵人相助,贱妾自附近的易州随商队回了关内,见到了出来找寻的夫君,因而耽搁了些时日,才逗留到了现在,今日途径此地,是特来这观还愿的。”
神容往她身后看一眼,那里站着个身着青布衣裳男子,和气少话的模样,料想正是她夫君了。
“贵人既然在此,料想山大郎君也在了。”杜心奴找了一下:“贱妾想当面再谢他一次。”
“不在。”神容看一眼周围,台阶下的山道上,一大群护卫在忙着套马装车,好在她哥哥和二表哥还没出来。
杜心奴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面露隐忧:“莫不是山大郎君出事了?”
神容看她:“为何这么说?”
杜心奴低声道:“当日贱妾离开时,听那驾车的胡人说,他是孤身犯险一夜走遍了方圆百里,才凭着丝线索及时找到那地方的,莫不是后来回程时他就遇险了?”
神容心微动,一时无言。
杜心奴看她如出神一般,愈发怀疑,蹙细眉:“倘若如此,贱妾无以为报……”
“不是。”神容打断她:“他好好的,只是不在这里罢了。”
杜心奴先是意外,接着才松口气笑了:“那就好,否则岂非叫贱妾寝食难安。”
本还想问为何他不在,却见山门里走出两个衣冠楚楚的年轻郎君,她止住话。
神容低声说:“走吧,之前的事不必在这里提。”
杜心奴见那两位郎君直直走向眼前贵女,机灵地福身低语:“他日有缘,长安再与贵人相会。”
说完走去丈夫身边,挽着他手臂,一同入观去了。
裴少雍先于长孙信一步过来,看了眼经过的杜心奴:“阿容,那是何人,与你说什么了?”
长孙信理着衣袍过来,接话道:“那是长安颇有名气的箜篌好手杜娘子,想必是问能否同回长安吧,否则她又不认识阿容,能说什么?”
神容顺着他话点了点头:“嗯,我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