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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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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神容睁开眼,慢慢转过身看去,身侧已没有旁人。

山宗昨夜不知是何时走的,她已不太记得,只记得他使过的坏了。

再想心口又跳快了些,直到外面传入紫瑞的声音:“少主,该身了。”

神容顿时收心不想,坐身,抚了抚鬓发,语气如常:“进来吧。”

山宗就在大门外,一早就在等着了。

长孙家的护卫由东来带队,已经在门前套上车。

他后半夜没怎么睡,后来看神容睡着了,怕妨碍她,干脆身早,准备好了,在这里等着她身。

他在门前踱了两步,扫一眼东来:“裴少雍还在河东等着?”

东来听到他问话,转过身,垂首称是。

山宗嗯一声,手上慢条斯理地扯一下护臂,脸色未变,也没说别的,就像是随口一问。

不多时,广源从门里走出,躬着身,抬着只手请门里的人出来,一面瞄了瞄山宗,难得,此番脸上竟一直有笑,不是以往那样逢贵人要走便觉得忧愁遗憾的模样了。

神容带着紫瑞从门里走了出来,身上系了薄绿的软绸披风,脸愈发被衬出生生的雪白,晶亮的双眼看向门口携刀而立的男人。

山宗早已看过来,撞上她眼神,如昨晚在他怀里时一样,心头微动,抬手摸了下嘴,嘴边有笑:“走吧,送你。”

神容去登车,踩上墩子时,想了想还是回头问了句:“你眼下应当走不开,如何还能送我?”

山宗一手牵了马,翻身而上:“无妨,至少送出幽州。”

神容又看他一眼,才低头入了车内。

山宗打马贴近车边,护送她的马车往城外去。

时候尚早,街头上还没什么百姓,这一路便很顺畅,也比想象要快。

城头上的守军远远看见山宗自城大街上打马而来的身影,便提前将城门开好了。

马车毫不停顿地驶出了城门。

神容听着外面吹过窗格外的风声,眼睛时不时朝外看一眼,山宗坐在马上的身影挡在窗格边,只看得到他马背上挺直的肩背,看不见别的。

忽听他声音低低传进来:“你就没什么话与我说?”

神容还以为他发现自己在往外看了,往后倚了倚,故意语气淡淡地问回去:“你想要我说什么?”

山宗在外面低笑一声,手指捏着马缰搓了搓,盯着窗格里她模糊的侧脸,心想还是这么嘴硬,大概只有软在他怀里的时候才是乖的。

既然长安的人暂时无法入河东过境,也就是说他们连封书信都互通不了。

山宗从来也并无这个习惯,当年就连离家调兵各处时都没有过特地写过信归家的经历,如今居然会想这些,自己想着也有些想笑,时不时看一眼窗格,又看向前路,心底渐沉。

离幽州城越远,离幽州边界也就越近了。

他忽然伸手在窗格上按一下:“停一下。”

神容抬头,外面东来已经叫停。

她揭开门帘,山宗打马到了门边,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入怀,脸上似笑非笑:“给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神容刚问出来,他手已递了过来。

她接在手,低头看,是块上好的白玉,坠着一串穗子,这般看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上面精细地刻了一个“崇”字,拆开恰是他的名字。

“我唯一从山家带出来的东西,现在给你了。”他仍是那般带笑不笑的模样,好似偶然想就给了:“上次你什么也没从幽州带走,这次总得带点什么。”

这是贵族子弟常有的贴身之物,显然是他的旧物。神容之前却从没在他身上看到过这个,大概是今日才带在身上的。

“收着。”他根本没等她发话,便轻挥下手,示意继续上路。

神容手指摸了一下,瞄见他又打马到了窗格旁,收入了袖,再往外看,见他正看进来,大概看见她收好了,嘴角愈发扬。

她不想叫他这般得意,撇下嘴:“我可没东西给你。”

“我又不是在与你换东西。”山宗好笑。

给了她就是她的了。

神容不自觉又摸一下袖口,虽然脸上若无其事。

日上三竿,过了驿道,抵达幽州边界。

界碑旁,幽州幡迎风招展。

山宗勒马,身旁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神容揭帘,探出身,看他一眼:“到地方了。”

“嗯。”他点头,薄唇一抿,又笑了笑:“我便送你到这里了。”

神容手指松开,放下了车帘。

山宗扯马到一旁,看着东来带路,她的马车自他眼前驶过,往前而去。

身下的马蹄踏在界碑和幽州幡竖着的地方,一下一下地刨地,他没再往前一步,只以双眼送着那行队伍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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