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说道:“此言有理。
郑亭长,带着我们在亭中走一走,然后再去田里转一圈吧。”
“好。”
枳道亭的百姓汇聚在郑相的家门口,围的水泄不通,看到郑相和朝廷大官们走出来,百姓们纷纷询问结果到底如何。
张既对众人说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原委了,我会有一个更加公道的处理办法,诸位稍安勿躁,今年春耕是一定耽误不得的。
还有啊,我张既是冯翊高陵人,绝非长门亭之人。
都散了吧,去忙各自的事情。
此事也无需担心我追究,我不会追究的。”
百姓们闻言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再等到张既的承诺后,有几个年迈的老丈都上前来致歉,说着亭里年轻人不懂事之类话。
正好,张既对其中一名老丈道:“老丈,带我们去你家里看看。”
随便抓的一个路人,考察就具备了随机性了。
来到老者的家中。
郑老丈介绍了下自己家里的情况:“老朽十年前老伴去世之后,两个儿子,两个女人,两个女儿已经嫁人了,两个儿子也已经分家,现在是跟在的小儿子住在一起,小儿子一儿一女,一家拢共五口人。
有田十一亩。”
整个枳道亭差不多平均下来没人都有两亩田。
两亩田如果按照亩产两百五十斤的产量,一年也只有五百斤。
小麦去壳后,一百斤大概还有九十斤左右。
每人每年能吃到的小麦粮食大概也就只有四百多斤,一年一人的食用量在三百斤左右。
剩余下来的基本上就是交赋税了,这还是赋税不重的情况下。
当然一家的产业也不单单是小麦,种出来的其他农作物,收成之后基本上都是用来补贴家用了。
其实一年到头,一家五口能用的钱财是非常少的,而且劳动性价比非常的低,一年到头家里的青壮都是要扑在田地里,难得有休闲的时间,农忙时期家里的稚童也要跟着一起去田地里劳作。
守成好的一年,或许到了年底春节之时还能给家里人添置一身衣裳,若是收成不好,以及朝廷征收的赋税重一点,那这一年家里就要饿肚子了。
农民自古以来,都是中国最苦的一群人了。
了解了郑老丈一家的基本上情况后,刘禅三人和郑相来到郑老丈家里的粮仓前,郑老丈的小儿子帮忙打开了粮仓,粮仓中的余粮不多,大概就只有两百斤还没去壳的小麦。
刘禅询问道:“家里就这些粮食了吗?
粮食收成还有这么久,怎么够一家五口人吃?”
小麦种植在2月底,3月初,守城在7月左右。
现在刚刚2月底,正是种植的时候了。
这还有五个月,作为主粮的小麦,两百斤,一家五口每个月只能吃四十斤……这根本不够吃啊。
“去岁曹军征粮,比往年多征了三成,抛去用来做种的粮食。
剩下来的粮食就只有这些了,没有办法啊,天灾人祸,去岁收成也低,又碰上了大战,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今年长门亭还要断我们的水,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死啊。”
郑老丈叹息说道。
郑相自责的说道:“我没有能力带着父老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只能出此下策逼迫京兆伊想办法,不然我枳道亭今年肯定是要饿死人的啊。”
钟繇和张既两人也无言,去岁曹军征粮,正是两人主持着的。
刘禅总算是知道了长安城里那几十万石粮食是怎么来的,那些粮食全都是百姓们命啊。
“加上我们种植的粟、菽,实在没有东西吃了,还可以吃榆钱。”
郑老丈说道。
郑老丈的小儿子二十出头,看起来却像个中年男子,家里的一儿一女都已经八九岁的样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个孩子现在确实面黄肌瘦,身材瘦弱,穿着破烂的衣裳,仅仅是遮蔽了身体,这春季还是有点冷,正是倒春寒之时,刘禅见两个站在站在远处胆怯的望着自己等人,身体佝偻着蜷缩在一起。
这是一般家庭的常态了,刘禅的这一刻真的觉得的就算是剿除了世家豪强,百姓们依旧是难以过上好日子的。
这辈子追求不高,只要求百姓们不用为明天有没有吃的不发愁就行,天下不饿死一个百姓就是刘禅来到这个时代最足以自豪的成就了。
招呼两个小孩子过来,刘禅摘下自己的衣裳,卸掉甲胄后,刘禅身上就两件衣裳,里头的内衫薄薄的,不过刘禅的身体不错,这点寒冷算不得什么。
张既和钟繇见刘禅如此举动,慌忙阻止,将自己身上的厚厚的暖和的衣裳披在了两个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