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
倒是站在前面的秦臻仍是笑着,目光却难得认真地开口:“你这一下,玩得可太大了。”他的视线往漆黑的轿车里看不清的影绰人影那儿一划,又收回来,“不但是个男的,还是顾市长家的公子――林柠那种平民百姓也就算了,你还可能藏着,换了这么个不安静的主儿――你就不怕闹大了让你家老头子知道?”
唐郁安笑得漫不经心:“我就没准备瞒。”
这话一出,后面那个还叼着烟皱着眉的“吧嗒”一下嘴里的烟就掉了,在他的衣服上划了条黑痕他都没顾上:“哥你疯了?!――二爸他会抽死你的!”
唐郁安皱着眉又横了一眼这个咋咋呼呼的堂弟:“再没轻没重地管不住嘴,我先抽你。”
“郁檀说得没错,唐伯父不会让你这么胡来的,”后面那几个人里始终比较安静也少有情绪的那个男人也开口道,“我们开不起这种玩笑,你该比我们清楚的。”
“我会和他一起出国。”唐郁安神色微沉,“在我准备好之前,你们先不要说出去。”
“……那林柠呢?”秦臻收敛了笑容。
“我和林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厉色在他眼底盘旋,“我会让他和瞿一凡付出代价――远不止今天这些。”
秦臻顿目:“你又怎么知道他对于你来说不是另一个林柠?”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发现自己可以为他放弃所有东西,而且――”说到这儿唐郁安停了下,声音也轻得像是句自言自语,“……而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己已经这样做过了。”
与此同时。
不远处路边停着的车里,沈凡听着只在自己耳边响起的“任务完成”的提醒声,他勾着唇角望向一侧,车窗里漂亮的少年正冲着他露出一个餍足的微笑。
这一次仍是世界任务结束没有几天,沈凡便被强行排斥出去,等到一片漫长的黑暗之后,他看着勉强跟舒适两字挂上勾的系统床,面色虽有些不善,但也比第一次强多了:“又是那种情况?”
系统床的大眼睛上下点了点,然后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一次那个男人还是主角吗?”
沈凡心不在焉地点头。
于是他再一次错过了系统床因为畏惧而近乎放空的眼睛。
13罂粟瘾(一)
沈从安养大了一只白眼狼。
――无论熟稔还是陌生,所有人都在这样传。
沈从安一生运筹帷幄,把偌大一个沈家从支离破碎风雨飘摇的末路扶植到东山再起辉煌不尽,甚至远超昔日沈家最鼎盛之时,他是黑暗里无法复制的传奇。
然而这段传奇最后却结束在他自己的手里。
一夕之间,沈家易主,曾经道上人人谈之色变的沈从安被自己收养的义子囚禁在几天前还在自己名下的别墅里。
沈家的变动对于整个地下帝国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在等着看将近不惑之年的沈从安会如何杀伐果断地处决背叛了他的义子甚至上演一场精彩的夺/权大戏。
可惜没有。
所有藏在黑暗里的眼睛收到的消息都是沈从安如同一个年将六旬的老翁,每日在别墅里摆弄花草,无心窗外事。
有人说,沈从安老了,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孤身单枪就能闯进死对头的宴会上谈笑杀人又全身而退的沈家家主了。
也有人默而不语――他们都是同沈从安一样,在这方肮脏的泥淖里浸染了数十年的人;他们都知道,在这方世界里能够站到沈从安的高度上的人,骨子里流的髓血都是黑色的。
他们更清楚,沈从安甚至不必登高一呼,只要在某些事上采取默认态度,他那个背叛了的义子顷刻就会在自以为美好且悉数在握的泡沫里被撕得粉碎。
――即便是杜家的少主,他的至交好友,也救不了他。
然而无论有多少猜测与质疑,沈家都像是一个宫变之后的新朝,暗流涌动,表面却平静之极。
沈家所辖郊区的一幢别墅里。
整幢别墅里都算是悄无声迹,别墅外沈家的死士们早就接到了不准任何生物在没有指示的情况下靠近别墅二十米之内的命令――他们也早就习惯了这条命令,每个星期新任家主到别墅里“探望”老家主的时候,他们都会被这样吩咐。
他们不过是沈家蓄养的机器罢了,新家主是在里面大孝还是大不孝,他们都管不着。
所以没有人知道,如果在这时候顺着正门进去,穿过客厅左边的长廊,通往那间恒温花房,从半敞着的门望进去,沈家那位不苟言笑的新家主正跨坐在倚躺着玻璃墙的男人身上眸光迷离,呻/吟连连。
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神情冰冷的模样?
两个人不知疲惫地在仿佛与世隔绝的花房里荒唐着,直到不知多久之后,花房里断断续续的媚声抽高成一声带着泣音的长吟,然后整个花房陷入了一片安寂里……
沈凡冷着脸用那个男人的外衣擦掉了身上的痕迹,撑着疲软的手臂整理过自己的衣裤,再未去看地上的男人一眼,转身就往花房外走――
仿佛地上倚坐着的那个男人不过是他用来泄/欲的工具。
而在往常这种时候总是安静地看着他离开的男人却突然在他身后开了口――
“你跟杜家的那个小子……最近不太好?”
已经走出去一半的年轻男人身形一滞,“跟你有什么关系。”
坐在地上的男人也不在意一身的狼藉,闻言却是沉默了下来,些许时候见年轻男人仍是站在那儿没有离开,才轻轻叹了一声:
“杜家的小子心不在你身上,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
本来安静着的男人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转过来的脸上情绪甚至因不加遮掩的恨意而有些狰狞,他大步地走到男人面前,泛红的眸子像是要择人而噬的凶兽,偏是挂着令人胆寒的笑容――
“沈从安――你这种连十几岁的小孩子都下得去手的渣滓,就不要装出这副令人作呕的惺惺态势来――你他妈当初把我当个男/妓用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装一装――你以为现在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
坐在地上的男人垂眸不语。
年轻男人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半晌后他冷笑着道:“沈从安,你忘了你教过我什么了?――错就是错,有些过错你犯下了,就不必再妄想挽回――你只需要等着承受后果就够了!”
说完话他厌恶地看了一眼男人,转过身去加快步伐,像是要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在这个他看来再肮脏不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