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檀微微怔住,显然并没有想到“苏靖安”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怎么,你不舍得吗?”
那人的语气依旧平缓甚至死板得像是没有了生机。
“不――”也不在意那人是否看得见,苍檀慌忙摇头,心里也觉得这主意是一举两得,“照顾主母是他的本分,若说不舍得也是我担心他笨手笨脚会伺候不好你、怕你再有些伤着。”
苍檀没注意到,站在他身后本就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情绪的男人此时听见他这一句“主母”,几乎连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沈凡却是感知到那人的情绪变化了:“……那你便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好,你注意身体。”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苍檀还是点了点头,默默地起身往殿门走,只在一身皇袍的苍华面前顿了一下,继而脸色复杂地做了一礼――
“多谢……大哥为臣弟救了靖安。”
这话说得虽然绕口,但撇清苍华与苏靖安两人关系的意思倒是直白得有些难看了。
苍华都已经忍了这么长时间,此刻眼见着烦心的人就要走了,倒也不在意这些言锋上的交接,只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檀儿你客气了,你是朕的弟弟,靖安是朕的……朋友,你们两人谁出了问题,朕都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言谢呢?”
此话一落,苍檀脸色更加复杂,仓促地作礼之后,转身看了床榻上始终不见回眸的“苏靖安”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于是等到殿门一关上,苍华脸上强作的笑容也倏忽就淡去了。
“靖安的演技……可真是让我这个知情的都有些惊叹了。”
说是惊叹,却半点没表现出来,苍华此时的脸色颇有些阴晴不定。
只是榻上的沈凡却是脸都未转,仍旧是不言不语地躺在那儿。
原本凭他的身体素质,顾皇后私设的“刑房”根本就不能伤及他的身体,至少绝对不至于会是鲜血淋漓的惨状。
――这次的世界任务大概是他牺牲最大的一次了。
只是在受伤之后,虽然他明显能够感觉到伤口愈合的加快,但过程中的痛楚丝毫都不能减弱,甚至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而使得这份痛楚放大了许多倍折磨着他的痛觉神经。
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迫近的威势让沈凡不自禁地皱眉侧脸望过去――
“你――”
“他就让你那么恋恋不舍吗?人都走了那么长时间你还在想着那个人到这么无法自拔的地步?”
贴近的男人此时的神情莫名地让沈凡觉着有些危险,只是男人近乎不容辩驳地继续道:“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丝毫都比不上苍檀对你的丁点重要,嗯?”
“……”
若不是有任务束缚着,沈凡估计自己会忍不住将人勾到榻上来,只是一想到之前一次心软给自己增加的这些本来不必要的工作量以及伤害量,沈凡就只能冷着眸子看着对方――
“……愿者上钩,皇上随时可以离开这场戏。”
39君臣和(七)
苍檀学了乖,大约是一回府就将人送了过来,虽然不知道这男妾在苍檀面前是怎么一种哀怨而难过的姿态,至少到了宫里――真是好一副苍白可怜的模样。
这男妾名叫苏仟,本是京城里一家红楼里的戏子,后来有人为清平王爷苍檀算了一卦,说是他五行缺水,该找个命相相合的来补一补,循着循着就找到了这据说要从良的苏仟身上。
上帝视角的沈凡自然知道,这所谓命相相合,其实不过是那位高居皇位的陛下为了在自己的亲弟弟府里插下一枚棋子而划下来的局。
那苏仟来这儿第一天,沈凡就见识了这位黑心儿白莲花的杀伤力――
一上午的工夫,三个茶盏两碗粥两碗汤药,连容器带内容物,全部一点儿不剩地奉献给了大地――不知道是真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是前几天“风寒”未愈给虐待成这样。
第一天沈凡什么也没说,冷眼瞧着那位小白莲一脸泪涟地抽搭着在那儿收拾残渣。
兴许是小白莲见“苏靖安”仍然是之前那么软弱可欺,接下去的几天不见分毫收敛,皇上特批暂作沈凡寝居之所的偏殿,那杯碗茶盏是一批又一批地往外送往里换。
被苍华临时抽调的、到偏殿这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倒是被拉拢得差不多,没等几天的工夫,沈凡躺在床榻上就能听见门外不远处他们的窃窃私语――
无非便是什么“那位苏公子好可怜……听说苏将军凶得很,各种找他的不顺,丁点小事就要将他打骂一顿”……
或者是什么“清平王爷对苏将军那般好,苏将军还是跟皇帝陛下有些不清不楚的,哪里像苏公子,一心一意地对清平王爷……却还是落个来宫里伺候苏将军的下人干的事儿……”
即便是以沈凡向来清傲的性格,也听得生了些暗火――
无缘无故被编排成这个模样,他可真是小瞧了这个戏子出身的苏仟。
只是还不是他开口的契机――即便是再上火,沈凡也不会自降身价对着这些宫里的下人发什么威风。
只不过像是天都看不惯这苏仟的行事,没几天这契机就被送上了门――
苍檀进宫来探望,一天来一遍的苍华说是“好久没去见见了”,也端着笑脸跟了来。结果两人还没等走进沈凡居卧的殿里,就见一身白衣少年身形的苏仟脸上挂着泪一路碎步往外走来。
苍华是眸色一沉,眼底划过些锋利的情绪,而苍檀就是直接迎了上去――
“你哭什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