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沈行云点头,我不会见她。
不念,不见,也永远不会提起。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知道她平安喜乐,求得所求,那么一切都足够了。
妄海之中虽然看似岛屿相连,但其实各成小世界,彼此之间毫无相通之处。
伏离道人离开后,沈行云所处的这一方天地便是真的毫无生灵了。
日升月落,潮涨潮退。
最开始的时候,沈行云连直起身坐着都不能,他蜷缩得像个老头子,却还是不愿意闭眼休息,不愿意离开自己种的花。
解离花开在血池之上,一汪红泉更衬得它晶莹雪白,其内光芒流转,隐隐有种玉石的质地。
他只做两件事,每到月圆之夜为血池续血,其余时间便是不言不语不动不合眼,只是定定地看着那朵花。
沈行云守着花,姜鹤守着沈行云。
她有时候会摸摸沈行云的头,有时候会将手放在沈行云的手上,有时候还会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一些没有意义的话。
沈行云当然什么也不知道。
她现在就像是一团空气,除了保有思考能力以外,和前后左右的空气并无不同。
最开始的那十年,她昼夜不歇地清醒着,后来花越长越大,她便有点迷糊起来,有时候蓦然睁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不知道时间是多久。
哎师兄,我给你讲
姜鹤甩甩脑袋,把残留的睡意驱除,又飘飘荡荡地浮到沈行云身边。
在我们那个世界,有个小孩叫做哪吒,跟他爸爸天生合不来,后来自杀死掉托生成了莲藕,结果我现在也和他有了异曲同工的妙处。说实话,还蛮酷炫的。
说到这个哪吒,我就不得不提一下咱们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又名......
她絮絮叨叨地在沈行云的耳边念叨,讲述上辈子听过的各种光怪陆离的故事。
渐渐的,姜鹤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她知道这是因为莲花中血肉生成,与神魂呼应,让自己的意识渐渐融入了那具尚在沉睡的躯体中。
有时候她醒来,会看见沈行云身上挂着霜,那便是冬天,有时候会发现阳光格外盛烈,那便是夏天。
有一年冬天,雪下得格外大,沈行云许久不修发须,胡子和头发都是长长的一缕,雪挂在他的眉毛,胡子上,在头顶和肩背都积了厚厚一层,简直像是个大号的雪人。
修行者寒暑不侵,姜鹤倒没有担心,她只觉得忍俊不禁,凑过去,刚想调笑几句,却发现沈行云闭着眼。
他睡着了。
这已是他们离开魔境后的不知多少年,是姜鹤第一次看见沈行云睡着。
连睫毛上都挂着一层薄雪。
姜鹤轻轻地吹了口气,霜雪未动。
师兄......
她想自己一定要更快更快地醒来,要好好安慰他,要好好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