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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3章 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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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铸造这么多雕像,本意并非为了奢靡,而是预感到危机将至,所以“藏木于林”,借这茫茫多的“假神像”,来藏他的“本命神像”,避免被别人发现?

墨画越想越觉得可能。

“墨画,怎么了?”荀子悠见墨画突然站着不动,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出声问道。

墨画寻思片刻,道:“荀长老,帮我找一个神像。”

“神像?”

“嗯。”墨画点头。

屠先生跟沈守行在死战,现在还有些时间,他要把黄山君的本命神像找到,带出孤山墓葬。

这是黄山君死前的托付。

在梦魇之中,黄山君帮了自己,也救了自己。

若非他与邪胎同归于尽,自己这些人,都未必能从梦魇中逃生。

而孤山之事,各方算计,关系重大,变数太多。

假如现在不找,一旦离开神殿,此后都未必有机会再回来。

黄山君的本命神像,也就会与这神殿,一同埋葬在这孤山万人坑底,永不见天日。

更何况,他还送了自己一份“大礼”。

于情于理,这个本命神像都必须要找到。

荀子悠见墨画神情坚决,也不多过问,点了点头,便问道:

“找一个什么样的神像?”

墨画皱眉,他也不太确定,只能道:“找一个,奇怪的,或者是,一看就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

荀子悠转过头,看着眼前,造型各异,几乎全都“与众不同”的神像,默然道:

“找找看吧……”

于是,墨画就带着有些不明所以的荀长老,顾师傅还有樊典司,在形形色色的山神像中,去找那唯一一尊本命神像。

……

此时,神殿中。

沈守行和屠先生附身的人魔,仍在你来我往,死战不休。

尤其是沈守行,跟失了智一般,不顾生死,下的也全都是死手。

他是金丹巅峰,发起疯来,恶犬一般,屠先生招架起来,也很吃力。

打着打着,随着伤势的加剧,沈守行的目光渐渐暗淡,蒙上了一层阴翳。

与此同时,他的视野却清晰了许多。

隐隐约约间,他看到了,眼前这只人魔怪物头顶上的另一张脸。

这张脸,儒雅而斯文,但却透着一股冷漠和残忍。

而这张脸,沈守行认得。

他当即瞳孔一缩,“你竟是……申长老?”

人魔扭曲的面容一滞,皱眉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他是神主的仆人,邪念超出一般修士,是另一维度的存在。

寻常修士,所见到的,只是一具身为“傀儡”的人魔,根本看不到他寄生在人魔上的血影,也看不到他的真容。

但现在,他竟被这沈守行认出来了……

沈守行有些难以置信,寻思片刻,便将一切都联系了起来,恨声道:“是你……一切都是你!”

沈守行面色苍白,咬牙道:

“孤山的事,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墓葬封尸之法,也是你给我的;是你说,能让我飞黄腾达,道途无量……”

屠先生也不装了,神情冷漠道:

“我可曾说错了?这些年,你不是飞黄腾达了么?坐在沈家实权长老的位置上,你何尝不是呼风唤雨,意气风发?”

“不,不对……”沈守行目光颤动,“这一切,都是你在算计我,我只是……你的棋子……”

沈守行深深地看着,寄宿在人魔身上的屠先生,寒声道:

“你根本不是,什么家学渊源的乾道宗长老,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屠先生阴笑不语。

沈守行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他一直以为,他沈家占了孤山的矿,屠了碍事的散修,是最大的获利者。

但现在一看,全都错了。

最大的获利者,并不是他们沈家。

背地里,有更邪异的东西,一直在盯着他们……

世家趋利,忙于藏污纳垢,因此根本没察觉到。

沈守行悔恨不已。

屠先生笑了笑,笑声尖锐而阴沉:

“你我各取所需,说什么算计?没我帮忙,沈家如何崛起,你又怎么当的长老?”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想要的。”

“你的荣华富贵,可都是我给的。”

这一句话,似乎触动了沈守行的心弦。

“荣华富贵?”沈守行眼角滴血,自嘲笑了笑,“荣华富贵有什么用?”

“我的儿子死了,我唯一的儿子死了。”

“我断子绝孙了。”

“家族利益,权势地位,我拼了一辈子挣来的东西,到头来无人承继,全都是梦幻泡影,他人嫁衣。”

“一辈子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了……”

“这就是……报应……”

沈守行的心中,生出一丝荒谬,几缕悲凉,进而转为浓浓的绝望。

儿子死了,断子绝孙,彻底绝望。

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心锁。

心中的种子,终于发芽。

沈守行的眼底,渐渐变为灰黑色,意志彻底泯灭,心性彻底癫狂。

“一起死吧……”

他弃掉长剑,宛如疯狗一般,扑向屠先生,手脚并用,去撕屠先生的身躯,甚至张开口齿,去咬屠先生的血肉。

“疯了?”

屠先生冷笑一声。

“趋名附利之辈,道心不坚,终究是玩物罢了。”

屠先生操纵人魔,开始与疯癫的沈守行厮杀了起来。

修士一旦道心泯灭,仅残存本能,没了精妙的道法,反倒会弱上不少。

因此,沈守行尽管模样骇人,但失了神智,杀伐之力反倒不强,仅仅只是在撕咬之时,在屠先生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肉啃噬的伤口。

这些伤口的伤势并不严重,尤其是对血肉本就畸形浑浊的“人魔”来说。

屠先生也并不在意。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被沈守行撕咬后,一缕缕诡异的灰色,正缓缓渗进他的血肉,而后再也没了踪迹……

……

正在查找本命神像的墨画,头皮没来由地一颤。

寒意涌上心头。

但这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墨画细细察觉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怎么回事……”

墨画眉头紧皱,想悉心衍算一下,但又不知该算什么,更何况时间紧急,找本命神像要紧,他只能先将这疑惑暂时压下。

但找本命神像,也没一点进展。

神殿外围,偌大的墙壁边,摆放的神像实在是太多了,真的像是一片“神像林”,而且姿态各异,都很特别,根本辨认不出,究竟哪个神像才是山君的本命。

想来也是,要真这么好找,他的本命神像,早就落在屠先生,和邪神的手里了。

可别人找不到便罢了,不能让自己也这么难找啊……

找不到神像,还怎么完成山君的托付?

墨画静下心来,又将山君最后的那句话,重新回想了一遍:

“假如我们真是朋友……带着我的……离开孤山。”

假如是朋友,那就带着他的“本命神像”,离开孤山。

墨画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句话,应该还有另一层意思……

假如真的是朋友,那就应该能认出,他的本命神像是什么?

为什么?

自己跟落魄山君是朋友,那这源头,要从枯山的黄山君那里找?

落魄山君……

脑海中,与黄山君交集的点点滴滴,如走马观花一般,一一掠过……

猛然间,墨画记起了什么。

很早之前,有一日,他同情山君日子凄苦,就带了些鸡鸭鱼肉的供品去喂他。

吃饱喝足之后,黄山君带着自己,到了破庙之后的一个悬崖。

悬崖边老藤丛生,遮掩了一个陡峭的石阶。

石阶往下,有一个山洞。

洞里藏着一尊神像。

墨画渐渐回忆起了那神像的模样:

高大端庄,面容狭长,眼眸威严,与黄山君有几分相像,且全身,由精铜铸成,一些地方还镀了一层金。

比起破庙中的那个泥塑,不知强了多少……

这尊神像,黄山君视若珍宝,藏得很深,若非自己与他交情匪浅,他也不会告诉自己。

也就是说,这是只有“朋友”才能看到的东西。

悬崖下的神像,应该不是黄山君的本命神像,但一定是与他本命神像,最为“近似”的东西。

他真的本命神像藏在孤山,他不敢来找,凭他现在落魄的样子,也根本不可能找回去。

因此,他只能弄了个假的,当个念想。

虽然是假的,但既然是念想,模样应该大差不差。

这就是因果,也就是黄山君给的线索!

墨画眼眸一亮。

他在脑海中,回忆着悬崖山洞里,那副神像的模样,而后放开神识,扫视大殿,将脑海中的山神像,与这大殿中,琳琅满目的神像,一一比对。

墨画神思如飞,感知敏锐。

一尊又一尊,形态各异的神像,浮光掠影般,从他脑海中一一掠过……

终于,墨画心头一震,猛然睁开双眼。

“荀长老,跟我来!”

荀长老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墨画带着众人,来到了神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角落里,正摆着一尊神像。

出乎墨画意料的是,这尊神像并不大,只有半人高,而且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精致华贵。

神像的面容,介于孤山的威武黄山君,和枯山的落魄黄山君之间,甚至更偏向落魄山君一点。

丢在角落里,与周遭的神像比起来,显得很朴素。

甚至有点像是“赝品”。

“这就是……山君的本命神像?”

墨画一时有些拿不准。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拿错了,那就完蛋了。

墨画眉头紧皱,十分纠结。

就在这时,荀子悠忽而皱眉,低声问道:“墨画,你……在看什么?”

看什么?

墨画一愣,转过头看向荀子悠,“荀长老,你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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