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追溯缘由,她心中一凛。商俞幼时独居在外,家人鲜少看望。小孩子怕医院、怕痛是天生的,他偏偏体弱,三天两头要扎针,肯定是哭了一次又一次的。
自己小时候皮实,健壮地跟小牛似的,偶尔因为感冒要喝奶奶配的中药,也都是家里人一哄再哄,拿糖兑了,才肯捏鼻抿嘴喝一小口。最后顽皮要逃跑,奶奶拿出鸡毛掸子假装要打她,她才肯灌下整碗。总之是要折腾好久的。
孟朝茉抚了抚他的发顶,手心暖烘烘的,说的话也温柔:
不会很疼,我陪你,很快就能好,你忍一下好不好?
我不打针也能好。商俞终于肯说话。
窦行插话:不打针很难退烧。
商俞不搭理他,连眼神也欠奉,别开头,换成面朝里、后脑勺冲窦行的姿势抱她,又开始不说话。
她劝:听话,很快的。
我不想听话。口气似回到稚嫩的年纪。
我做了你要的素烧茭白,打完针就吃好不好?
不想吃,嘴巴苦吃不出味道。
打完针就能吃出味道了呀。
那我还是不吃好了。
这死小孩儿。
那不打了,窦医生你回去吧,让他自生自灭,最好烧成个智障。孟朝茉口气狠狠。
商俞抬眸偷瞧她一眼,嘴里嘀咕。孟朝茉依稀辨清凶威胁什么的,然后听他不情不愿说:打吧。
死小孩儿还得吓。
窦行动作麻利,饶是这样,商俞还是攥紧她的手微微觫斛,待针头一拔,他朝窦行扔了个枕头。窦行半点不想多待,留下药,叮嘱完吃法,提溜起药箱迅速消失。
商俞本就是因扎针才醒的,如今窦行跑了,他的危机感解除,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张脸陷进鹅绒枕里,整个人趴睡,呼吸清浅,像只毫无攻击性的猫。
他性格冷,时而颓靡,时而乖谬,时而牛心左性,唯独睡着了,是一副软弱可蹂.躏的模样,连鼻尖都是红的。
她热水打湿了毛巾,替商俞擦拭干净脸,接着把他的衬衣西裤剥了,只剩条黑色裤衩,然后再拿被子盖严实,掖好被角。
睡觉前,又替他量了次体温,三十七度五,还是有点烧,但已经好很多了,在他旁边躺下没过多久也睡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