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听到这话,不禁也打起精神来,因为许遵是知道他与赵顼的关系,但许遵还这么说,就证明此绝非小事。
“岳父大人此话怎讲?”
“我问你,若依法制之法,该如何断定妻子状告丈夫?”许遵突然问道。
张斐皱眉道:“关于此例我也是知晓的,若是妻子去状告丈夫,即便案情属实,妻子也会被判处两年的徒刑。”
为什么他会知道此例,就是因为他偶像李清照就因状告丈夫张汝州,导致坐牢,不过李清照什么身份,真是粉丝遍布朝野,就坐了九天,然后就被捞出来了。
许遵又问道:“若依法制之法,此例是不是要进行修改?”
许芷倩插嘴道:“女儿倒是觉得此例本就应该修改,若不属实,你可这么判,为什么属实也要这么判。”
张斐谨慎地看了眼许芷倩,“喂!你想干嘛?”
许芷倩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嘴里又嘀咕一句,“就是告,也告不赢你呀!”
张斐听得一个真切,不禁汗毛竖立,美女,你什么意思?
“咳咳!”
许遵很是不爽地瞧了他们两个一眼,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张斐回过神来,道:“就事论事,其实我也赞成芷倩所言,退一步说,至少也得看情况而定,如果只是一些小事,妻子就去状告丈夫,是可以这么惩罚的,但如果一些性质非常恶劣的案件,就不应这般惩罚。”
许遵又问道:“那是不是说君主不小心,做出什么不道德之事,百姓就可以造反。”
张斐赶忙道:“我可不是这意思。”
许遵道:“但他们就是这意思,在弹劾你的奏章中,其中就有妻告夫的这么一道。圣人云,这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合为三纲。
他们说得是夫妻,但指得却是君臣。若以法制之法为纲领,修改《宋刑统》,那么三纲将尽毁于此,无人再会听从君主的话。
不管你是不是这意思,他们若是在朝中天天这么说,官家还会认同你吗?”
张斐听得眉头紧锁。
也不得不承认,法制之法对于三纲思想确实会造成一定的冲击。
因为其中强调的是个人利益。
而儒家所有的思想都是讲究相对关系,君臣、父子、夫妻、兄弟,都是双,没有单。
许遵接着说道:“如果官家收回此言,就证明他们的话没有错,他们肯定会进一步要求惩罚你。可若不收回,他们这般吵闹,是真的会影响到君主的权威。”
这其实也是谏官御史惯用的套路。
纵观历史,就会发现很多时候,君主明明知道这谏官御史是在瞎逼逼,编造出很多稀奇古怪的理由,但仍旧会考虑到他们的建议,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通常都会以皇权为理由。
对于君主而言,皇权始终是第一位的。
况且张斐法制之法还真不需要他们去绞尽脑汁,编织罪名,确实是能够找到具体理由的。
他们天天这么说,不是也是了。
张斐问道:“王学士、司马学士就没有为我说话吗?”
许遵叹道:“他们目前都是自身难保。”
“啊?”
张斐惊讶地看着许遵。
许遵道:“那些谏官御史可也没有放过他们,虽然没有明着说,但多多少少也将他们给牵扯进去。
暗示就是王介甫让你这么说的,其目的是为他的新法提供合理性。至于司马君实么,就更不用说了,不就是他举荐你你去国子监的么。”
张斐好奇道:“王学士与司马学士不是水火不容么。”
不是黑就是白,怎么还出了个中间派。
许遵道:“看来你对官场是一无所知,也许在某些事上面,谏官御史会有立场的,但是他们也都知道,如果他们成为宰相的附庸,那就没有人会将他们当成一回事,而且官家也不会再信任他们。
即便他们反对王介甫变法,但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去弹劾司马君实。在庆历年间,谏官御史是既弹劾范公他们结党营私,同时也没有放过对方那些人。”
许芷倩突然道:“既然如此,不如与他们打官司。”
许遵瞧了眼女儿,苦笑道:“今非昔比,张三如今是官员,不是珥笔,那些谏官御史弹劾张三,不管对与不对,都是他们职责所在,如果这也能打官司,置朝廷法度于何地?唯有庭辩。”
“不可。”
张斐忙道:“我可不会去跟他们庭辩的,这没有规矩的争辩,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许遵点点头,于是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种事他还真帮不上太多忙,他唯一能做到,也只有上堂跟那些人辩论。
张斐道:“之前我也有想过后果,只是我还得跟官家商量一下。”
制置二府条例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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