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许芷倩,突然瞧了眼张斐,不禁扪心自问,难道我也不够了解他吗?
在她的印象中,谦虚跟张斐真的是毫无关系。
张斐又道:“如果我的禁令是错误的,那你们可以进行上诉,但如果我的禁令是有理有据的,你却收不上税来,那只能说明你们无能。”
“你说甚么?”
“请稍安勿躁。”
张斐手一指,又接着说道:“每个人的能力都有大小之分,办不到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们可以上书朝廷,表示在皇庭的禁令下,你们无法收到这部分税,让朝廷另外换人来,如果没有人做得到,那无论我有没有道理,全都是我的责任,到底是我伤害了国家和君主的利益,使得财政介绍,我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如果有人接受,并且做到,那就是你们的无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番话倒是非常提气,一旁的许芷倩也是充满挑衅地蔑视着他们。
韦应方眉角抽搐了几下,道:“你少在这里含沙射影,我们一定会上书朝廷的,但是在朝廷未有下达命令之前,我们也是绝不会理会你的禁令,而且从今往后,我们不再理会你们皇庭的任何判决,行政是行政,司法是司法,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张斐道:“那我也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们,要是哪个扑户敢与官府做这一笔交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向你们保证未来的三年,他们都在修建河道,无论他们是谁。”
“你!”
韦应方当即拍案而起,其余官员也纷纷站起身来。
“那咱们就走着瞧。”
“悉听尊便。”
韦应方带着一众官员气冲冲地离开了。
许芷倩幽幽一叹:“到底还是与他们撕破脸了。”
但语气中并没有丝毫沮丧,在这事上面,他是绝对支持张斐的。
张斐笑道:“不用担心,天下熙然,皆为利往,如今有利益冲突,大家争争吵吵是非常正常的,但是当我们的利益一致时,我就能坐在一起举杯畅饮。”
许芷倩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吗?”
张斐点点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还骗少了。”
“彼此彼此。”
张斐道:“你可还记得许家后门的王页。”
“别瞎说。”
许芷倩白他一眼,转移话题道:“但若他们不执行皇庭的判决,那该如何是好?”
张斐呵呵笑道:“如果他们真的不执行,那我确实也没有办法,我也不敢轻易抓他们,不然的话,我也不需要依靠元学士的权力去安抚他们。但现在,呵呵,一切都为时已晚。”
当初青苗禁令一案,其实比这更加严重,对于官府的冲击也要更大,因为那件案子,是非对错不是那么明显,最终的判决,里面掺有大庭长的主张和思想,但是当时官员们非常乐于接受皇庭的判决,并没有做出激烈的反应,不是他们没有这个实力,而是因为青苗法是属于新政,许多官员都不支持,他们的目的就是借机挑拨公检法与新政的矛盾。
但这回不同,这已经触碰到他们的权力底线,因为扑买税是一直都存在的制度,不是河中府独有,也不是哪个官员一拍脑门就决定这么干的,如果皇庭都能够直接叫停,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不仅仅是收税存在这些问题,还有漕运、水利,等等事务,都有些问题,这都是属于官府的权力,且里面存在着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不可能让你一刀斩断的。
关键,这还不是第一回,真的是一而再再而三,是没完没了了。
他们都判断,如果再退一步,下一回可能就是漕运,漕运里面见不得人的勾当,是更多了,而且漕运里面的利益也是非常大,是真心不能再退了。
再加上那边韩绛已经在路上,他们认为何不借此将矛盾激化,也给韩绛提供一个打击公检法的理由。
毕竟他们都判断,韩绛是来帮助他们的,而且现在官府的势力远比皇庭要强大得多。
他们回到官府,就在蔡延庆和元绛面前各种哭诉,自从皇庭来了,这官当着实在是太憋屈了,长此下去,谁还听我们的。
反正这回是说什么都不能执行皇庭的禁令,也都表示不愿意配合皇庭。
蔡延庆只是看着元绛。
元绛对此早有预判,也是一脸怒气地点头道:“你们说得很对,皇庭的确是欺人太甚,这回我们就不予理会。”
蔡延庆微微一惊,他原本以为,元绛又会故技重施,想出一个应对之策,然后借机推广自己的政策,不曾想元绛这回却决定与皇庭刚正面。
殊不知元绛也不想,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不能回回都是皇庭出题,他来解题,这样下去的话,谁都看得出他们之间有猫腻。
这配合打得也太明显了。
一众官员是喜出望外,不愧是元学士,就是有魄力,不像那蔡某某,就只会在旁装聋作哑,咱们就不理会,看皇庭能怎样。
这回官员们真是团结一心,要与皇庭对抗到底。
官府既不与扑户交涉,也不理会皇庭的禁令,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照常办事。
但是法援署方面是非常积极,马上又向皇庭提起诉讼,这回对象就直接改成官府。
皇庭也立刻下达传票给官府。
结果。
“老师,他们将我们的传票扔了出来。”
蔡京将传票递还给张斐。
上官均问道:“老师,看来官府是动真格的,我们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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