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顗皱眉道:“如果我们一上来就要裁官,这只怕会得罪很多人,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范纯仁道:“但除此之外,是别无他法,如果我们要求官府拿钱出来赔偿,财政那边肯定会出问题。”
钱顗思索一会儿,“这样,我们先去跟欧阳知府商量一下。”
范纯仁犹豫片刻,心道,不错,皇庭只能判决官府赔偿,但不能要求官府裁官,这到底需要官府的支持。点点头道:“好吧。”
二人立刻去找到欧阳修。
“咳咳!”
欧阳修听到范纯仁建议裁官,不由得咳了两声,又道:“当初我就跟你爹说,本朝之祸,在于冗官,可你爹却偏偏认为是贪污腐败所致,如今过去这么些年,这冗官变得愈发严重,昔日满腔抱负的有才之士,如今也陷在三冗之中,想要裁官,谈何容易啊!”
当初君子党意气风发,想要做很多事,可如今那些人都已经是爷爷辈,自己的儿孙也当上官,他们还会答应吗?
这冗官是越早处理越好,是不能拖的。
范纯仁也知其理,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于是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欧阳修一番思虑后,“老拙时日无多,就是答应你,又有何妨,但就怕会因此连累到公检法。这样,你赶紧写一封信给司马君实,看看他怎么说,他如果答应,那老拙就拼尽这最后一口气,也要助你这一臂之力。”
范纯仁道:“还是欧阳叔父考虑的周详,侄儿这就写信给司马学士。”
于是,他赶紧写一封信,快马送去京师,一方面谈论冗官之事,另一方面,则是要求司马光再多派一些人来。
这青州离汴京也不是很远,快马加鞭,很快信就送到京城。
司马光看到这封信时,头都是大的,“他这是想效仿张三,借机消除冗官之祸。”
文彦博道:“就怕纯仁是在东施效颦,为何张三建议裁军,而不是裁官,就是他也知道,裁官将会使得他的努力,付之东流,目前时机尚不成熟。”
三冗之祸,谁不知道,但也不敢轻举妄动,王安石也是另辟蹊径,他的新法中就没有提到过这一点,只是悄摸摸的去减一点,都不敢明说。
可见这其中的阻力有多大。
司马光道:“那现在怎么办,范纯仁也必须遵从张三的判例,可若是不削减支出,青州财政就无法给予这些判决支持。”
吕公著不禁都质疑道:“到底是公检法的成功,还是张三的成功,还真不好说啊!”
富弼睁开眼来,“恰恰相反,这不是张三的成功,而是张三闯的祸,他那些判决,太过出色,自古都未有之,你们可有见过哪朝的官府,对百姓进行过如此大规模的赔偿,如果没有张三的判决在先,纯仁他们也是能够处理的过来,当然,也没有那么多人去告状。”
吕公著又点点头。
确实,那种赔偿,确实吓人,真的就是盐债、盐钞给兜底,但青州可不具备这些条件。
富弼又道:“如今唯一之策,就是将张三调回来。”
司马光忙道:“可是我们已经在官家面前,承诺不用张三。”
富弼瞧他一眼道:“君实啊,你真是死脑筋,不用张三,是不让他去青州,但可以调他回汴梁,如此他就可以借用京官的特殊地位,去影响青州的公检法。正好张三也快三年,本也应该调任。”
司马光还是想赢得堂堂正正,也是对公检法充满信心,又道:“但这远水救不了近火。”
文彦博道:“富公说得一点没错,你真是死脑筋。案子不得一桩一桩的审,让纯仁他们先审一些容易处理的,我们还是有足够的时日。”
司马光纠结半响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富弼又道:“还有,这人手可得马上安排,他们两个人,是寡不敌众,你可别又拖着。”
司马光赶忙道:“这人选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文彦博诧异道:“这回你为何又这么快?”
司马光讪讪一笑,道:“当初这一批人本是要调派他们去河中府的,结果张三自己培养一批庭长,那些人也得到官家的应允,故此我就没有再做安排。”
富弼问道:“都有谁?”
司马光回答道:“刘挚、粱焘、孙固!”
他一连报了三十多个名字。
全都是进士,三分之一是出自嘉佑年间,三分之二是出自元祐和熙宁的进士,反正就是一个一个年富力强的带上两个后起之秀。
文彦博呵呵笑道:“你真是慢工出细活啊!”
这些人都是无可挑剔,道德、才华都属上佳。
在识人方面,司马光确实比王安石要强上n多个档次,唯一一个看走眼的,还就是张斐,他生平做过最心虚的事,也全都是拜张三所赐,无一例外。
第六百四十五章三年之期已到
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一直在立法会研究张斐判例的富弼,心里是深知,张斐在河中府的成功,也并非大家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不是说审得有多么精妙,判得有多么精妙,而是在于最终的执行。
谁不知道那些案子,都是官府的错,官府应该承担主要责任,最合理的办法,就是官府进行赔偿,但是天下没有几个人,敢于让官府进行赔偿,也包括他富弼在内。
因为他明白,即便判了,官府是不可能赔得,让朝廷吐钱出来,你可真是想多了。
如果赔不了,你又这么判,那公检法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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