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问题。”
王安石道:“比如说有人克扣夫粮,滥用民力,贪污腐败,等等。”
张斐道:“侵占民田,破坏百姓房屋,这些算不算?”
王安石点点头道:“这些都可以算。”
张斐问道:“不上报算不算违反制度?”
王安石道:“朝廷是有御史监督。”
只要张斐问他,又无违反制度,他一律避而不答,他知道这么大的工事,不可能不存在这种情况。
张斐又再问道:“不上报算不算违反制度?”
王安石无奈之下,才道:“不能算是违反制度,但可以判定失职之罪。”
还是避重就轻,因为失职之罪,一般不属于司法,而是属于行政。
张斐道:“假设在拓宽河道时,要征用民田、民屋,这需不需要先上报朝廷,还是说可以先征用,后上报,亦或者说,不需要上报。”
王安石道:“这种事一般是地方官府和制置河防水利司来商量着定,如果事事都得先请示朝廷,也可能会耽误工期。”
张斐道:“但是翻阅很多文案,大多数河防工事,都没有具体工期。就如此案,在所有相关文案中,都没有指明工期,唯一相近的,就是程都监认为这很紧急,但甚至没有相关文案,记录到大概是在几月之内必须完成。”
王安石思忖一会儿,道:“当然还是尽早完成的好,如果在你的工事未完成之前,又遇到水患,那你可得负主要责任,河防大臣也不容易。”
张斐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也就是说河防大臣,是可以根据工事,任意征用民田、民屋。”
王安石道:“当然不能任意征用,而且地方官府也需要记录在案。”
张斐道:“如果地方官府阻止河防大臣征用一处民田,该以谁为主。”
“,当然还是河防大臣。”
王安石道:“地方官府若觉得不合理,可以上书朝廷。”
张斐问道:“根据王学士这番所言,滥用民力,难以判定,需要多少工期,难判定,征召田屋,难以判定,唯一可以判定的,应该就是贪污受贿,但司法是讲究证据的,也就是说,除非贪污受贿,否则的话,司法是很难介入的。”
王安石道:“具体事务,具体判定,司法当然是可以介入的。”
张斐问道:“假设,朝廷下令,将河道拓宽五丈,但一不小心,拓宽了五丈一尺,并且毁了百姓的田地,司法可否追究河防大臣的责任。”
你小子又给我设套。王安石不禁暗骂一句,他要这么说,那程昉可就凉了,忽然心念一动,笑道:“我认为你问得这些问题,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有治理过河道,不知其中困难,谁都想做到尽善尽美,但往往就是做不到。
虽然其中可能有百姓因此受累,但也有更多百姓因此可免于水患,并且可令国家长治久安。”
张斐道:“王学士误会了,我的这些问题,并非是在指责任何人没有做到尽善尽美,我只想问清楚一个问题,就是在整件事中,是否有法可依,这对于我们检察院是否起诉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无法可依,那我们检察院又凭什么进行起诉。”
王安石想了一会儿,道:“公检法的制度,确实难以判定河道上的事。”
张斐笑道:“但是目前看来,旧司法制度其实也很难判定,有人说滥用民力,也有人说没有滥用民力,到底这里面没有一个具体判定标准。”
韩琦抚须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他这听证会,目的是指出弊政,而不是针对谁。”
富弼道:“你只道出其一啊。”
韩琦问道:“其二是什么?”
富弼道:“如此类事,朝廷是可以个惩罚,就看官家愿不愿意,但制定出详细标准,那么公检法便可介入。”
韩琦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公检法确实无法介入。”
富弼稍稍点了下头。
王安石想了一会儿,道:“的确,目前未能准确估算出,不过这一点朝廷已经意识到,因此在事业学院中,我增加了农学和水利学。”
学得真好,都会借机打广告了。张斐强忍着笑意,“多谢王学士。”
王安石隐蔽地瞪他一眼,赶紧起身离开,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接下来,张斐又将司马光给请上来,这必须得对等,要是请王安石,不请司马光,小心司马光三天不搭理你。
司马光坐在程颐身旁,炙热地目光看着张斐,好似在催促,快快快问,老子已经等不及手撕那贼。
张斐是心领神会,直接问道:“我请司马学士上来,也是询问清楚,就是有关河防大臣的权力问题,不知司马学士可否认同王学士的。”
“方才他说得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司马光当即怒斥道。
王安石似乎早有预计,颇为嫌弃地摇摇头。
张斐问道:“此话怎讲?”
司马光道:“若依那他所言,河防大臣就可以无法无天,甚至可以征召一州百姓服役,以及肆意破坏百姓良田,但这怎么可能。”
张斐道:“是有相关制度限制的吗?”
“当然是有的。”
司马光道:“河防大臣的职权,就只是在于监督各地官府是否有根据朝廷拟定的计划修建河道,他应该如你方才所言,先视察河情,制定计划,如拓宽多少,需要多少劳役,多少时日可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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