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是有请教过税务使的,他给我的答案就是,将罚金增多一点,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司马光问道:“是吗?”
张斐点点头,“税务使是这么说的,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们。”
司马光听罢,向富弼道:“富公,这必须得传税务使上来问问清楚。”
富弼点点头,“传税务使。”
过得一会儿,只见邢工来到庭上,跟所有税务使一个德行,都是一张木有感情的面瘫脸,严肃之中,又带有一点点嚣张,令人打心里就讨厌。
司马光问道:“税务使,张检控是否有就这仓库税向你请教?”
邢工点点头道:“有得。”
司马光又问道:“那你是如何答复他的?”
邢工道:“我要求将罚金增多一点。”
司马光问道:“为什么?”
邢工道:“因为根据张检控所言,这是属于增加的惩罚税,而不是属于常规税,这会增加我们税务司的负担,要额外分配人去调查,而我们税务司主要依靠罚金来维持。
此外,这种性质的逃税,一定会是故意的,罚金也理应提高。”
非常直接。
你让我加班,你不加工资,谁会愿意干啊。
要是别的官员这么说,一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太势利了一点,但是税务司的话,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关键还是税务司为朝廷创造太多收入,还不增加朝廷的负担。
司马光也懒得就这个问题跟邢工纠缠,谁让你偷税漏税,还被抓住,这怪得了谁,罚你一点钱,算是不错了,问道:“所以税务使并不认为,调查这仓库税,是很有难度?”
邢工点点头道:“我们税务司都不认为这有什么难度。”
司马光思索以后,问道:“假设,一个富户,他拥有一千石粮食,将五百石粮食放在别人的粮铺里面,亦或者亲戚家,你们税务司会如何去调查?”
邢工道:“原本我们税务司的手段,是相对保密的,但司马尚书所言的情况,那是最普通的,故此下官也不介意在这里说出来。”
最最普通得?司马光笑问道:“愿闻其详。”
邢工道:“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我们税务司将有三年的追诉期,如果我们怀疑,这一笔粮食是存在问题的,即便暂时没有证据,其实也不打紧,我们有得是时日去调查。”
在场不少权贵,顿时一阵蛋疼。
三年追诉期,这,这真是有些离谱啊!
邢工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根据我们税务司经验,不管他们是分两家,还是分三家,但这些钱或者粮食,最终还是会流入他的仓库,只要这钱粮流动起来,必然是会出现破绽。
如果让我们得知,对方在无偿使用那些粮食,比如说,他告诉我们,这粮食已经卖给邻居,但只要他从中拿了一瓢去煮饭,并且被我们发现,他都必须要给我们一个正当理由。”
司马光道:“所以你们一直会派人盯着他吗?”
邢工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说道:“如今在河中府流传着一句话,如果你想要成功逃税,前提就是不要被税务司怀疑。”
嚣张!
很嚣张啊!
这话的意思,只要被盯上,那你就跑不掉。
可权贵们对这句话很是不屑。
你们这么厉害,老子还就不信了。
邢工又道:“而我们税务司也有一句话,如果查不到具体证据,那就让对方主动自首。”
司马光眉头一皱,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其余人也都是诧异地看着邢工,你们是会魔法吗?
邢工道:“在两年前,京兆府有一个案例,当地有一个很聪明的富户,他用一个巧妙办法,在税务司的眼皮底下,逃掉一千贯的税。
我们税务司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查到具体证据,不过在半年之后,这个富户就主动去税务司自首,补交税和罚金。”
司马光不禁好奇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做贼心虚。”
邢工道:“根据那富户的妻子所言,在那半年中,他总是认为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妾侍,不相信自己的宅老,甚至连儿子都不相信,每天都处于疑神疑鬼的状态,他的妻儿都认为,再这么下去,熬不过三年,他就会疯了。
在他自首完后,他告诉自己的妻儿,这是他此生中最为快乐的一天。”
司马光嘴角抽搐了几下,“是吗?”
许芷倩也小声向张斐道:“这都是真的吗?”
张斐点点头道:“河中府的税警都快要揭不开锅了,最近一直要吵着要去东南六路,寻找新得财路。”
许芷倩当即哑然无语。
又见邢工是一本正经道:“这都是事实,而这种情况,马上也将会出现在京畿地,到时诸位相公就能够亲眼见证。我在此也奉劝大家一句,不要认为过了收税的期间,就万事大吉,我们税务司可是有三年的追诉期,在这期间,我们会一直盯着你们的,直到将税追回为止,哪怕你们疯掉了,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笔税的。”
掷地有声。
要知道这里坐着的全都是大员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