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
今日赵顼就召来王安石、文彦博、薛向、司马光,商议关于钱荒一事。
司马光先将张斐的那几个原因告知赵顼。
薛向听后有些慌,难道这司马光想到主意了?
王安石则是给了他一个淡定的眼神,别慌,这十有八九,是张三告诉他的,否则的话,他怎么想得到。
赵顼问道:“那朝廷该如何应对?”
文彦博道:“可铸新币缓解危机。”
薛向立刻道:“且不说铸币可是需要很长一段时日,关键库存里面也没有这么多铜,必须得从外地运送过来。但是许多商人等不了这么久,他们的货物都挤压在手里,卖不出去,就无法给工匠发工钱,这回引发很多问题。”
司马光道:“做买卖有赚有赔,这是很自然的现象。”
薛向道:“但是那些商人去年贡献近一半的税入,朝廷若是见死不救,今年的税收可能还不如去年。
还有那些地主粮商,他们也是叫苦连天,如果没有足够货币,导致他们囤积不少粮食,再让他们缴纳仓库税,他们肯定不服”
司马光暗自皱了下眉头,没有做声。
赵顼便向薛向问道:“三司使有何建议?”
薛向道:“臣以为可继续发税币,缓解钱荒的现象。”
文彦博立刻道:“蜀地交子一事,已经证明,发行纸币的后果,而去年发行税币,乃是因为灾情,应急所需,可不能作为长久之计。”
薛向立刻道:“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有公检法在旁监督,而且税币的意思,就可以用来交税,这其实属于朝廷与百姓的契约关系,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河中府的盐钞之所以一直深得百姓信任,原因并非是因为那边解盐,而是因为盐钞能够交税。
而且根据河中府的情况来看,在这种情况下,发行一些税币,是能够使得商业变得更加繁荣,增加更多商税,同时减少那些地主利用炒卖钱币,去盘剥百姓。
如今那些地主嘴上喊着委屈,但他们其实凭借钱币价值的增长,已经将全年低价卖粮的损失全给赚了回去。
不仅仅如此,我们朝铸币是有史以来最多,但出现的钱荒次数也是有史以来最多,原因就在于,西夏、吐蕃、北朝全都用我朝的钱币,铸币再多也不够用啊。”
赵顼点点头道:“三司使所言甚是有理。”
司马光道:“陛下,虽有公检法在,但是钱币发行,乃是属于行政权,公检法是无法阻止超发的,上回河中府的盐债危机已经说明这一点,如今大家都已经得知,当时河中府根本拿不出足够的盐来,多亏那一批私盐。”
语带暗示,我知道你们搞的鬼,但你们老是这么搞也是不行的。
王安石笑道:“那场危机,并不在于盐债,而是在于熙河拓边,元学士他们是为了不损害民力,故而才决定发行盐债的,但是河中府也已经做好了债务重组的准备,宁可背上巨债,也不损耗民力,如此官府,难道不应该被夸赞吗?”
司马光哼道:“那是因为有公检法在旁边盯着。”
王安石道:“也正是因为有公检法,我们才建议发行税币。”
“???”
司马光觉得这厮越来越不要脸面了。
薛向又向赵顼道:“陛下,如今财政大权中的度支、盐铁,皆归户部,三司只保留了仓部。臣认为可以让三司集中精力去掌管钱币的发行和计算。
根据河中府的情况来看,只要计算得当,即便是发行纸币,也是可以控制住的。
而且朝廷也可以效仿河中府的解库铺,将所有的钱币情况,全部都公布于众,以此来赢得百姓,还有商人的信任。”
司马光道:“这好像是河中府检察院要求的,但不是为求赢得百姓信任,而是方便检察院调查。”
薛向笑道:“在下一直以来都是非常支持公检法,在下认为苏检察长这个要求,乃是盐钞成功的关键。”
赵顼点点头道:“我朝屡屡出现钱荒的现象,而且影响甚大,当年要缴纳夏税的时候,地主常常借用钱荒去剥削百姓。”
王安石立刻道:“何止夏税,许多百姓在偿还高利贷时,由于没有多少钱币,导致他们只能使用实物去折算,从而导致被那些地主剥削的家破人亡。
这一点司马尚书应该可以证明,因为只要看河中府的债务官司,就能够看出来,相比起全国各州县,唯有河中府在折算纠纷上是最少的,原因就在于,河中府有盐钞。”
这君臣三人,一唱一和,文彦博、司马光他们根本就插不上嘴,这真的已经超出他们对经济的认知。
只能只能继续无奈地表达自己的担忧。
显然是底气不足。
因为他们找不到解决之法。
最终赵顼还是采纳了薛向的建议,将铸币和钱币的发行权交予三司,而之前的财政大权,则是归于户部。
第七百七十章起风了
虽说关于整个税币法案,是张斐最先提出来的,但是薛向对于整个计划都非常推崇,这其实也是非常难得,当今这个年代,能够认同这一套金融法案的人,真心不多,如司马光、文彦博,就是再怎么跟他们解释,他们始终都会抱有疑虑的。
但是薛向非常认同,他在西北的财政政策,也是通过发行盐钞,通过计算盐钞的贬值,来进行宏观调控的。
包括他在发运司时,也做的是非常不错,里面多多少少都涉及到货币政策。
真的比较起来,薛向其实是更偏向于张斐的财政理念,而不是王安石。
而且,薛向也是早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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