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为了一个不堪大任的侄子,将自己的嫡长子排挤出陈国,只能被迫周游列国。
一则,名不正言不顺,很容易给其他诸侯国留下攻讦的把柄。这个时代,纵使宋王室衰微,宋礼却还没有完全崩坏。各个强盛的诸侯国,一边妄图僭越问鼎,一边在内心深处并不否认宋王室血脉的高贵,认同宋礼的阶级观念。
二则,作为一位强盛诸侯国的国君,他的偏宠可不仅仅代表着千户封地、稀世奇珍,还有众臣的效忠。王位之争,足以动摇国本。
如果不是什么罔顾人伦的大戏码,恐怕就是另有原因了。比如,这位看似荣宠的王孙阮延君,只是陈王为自己嫡长子铺设的磨刀石。诸萦是见过陈王的,勇武而不莽撞,恐怕该是第二种。
只可惜,陈王低估了自己的长子对君父的孺慕之情,也忽略了一个少年人是否能承受来自父亲施加的压力与不公。明明是嫡长公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无法受到应有的重视,哪怕他勤于学问,弓马娴熟,无论是教导他的臣子,还是门下的食客,无一不赞颂他的宽厚仁慧。
诸萦心中有了猜测,但她还是静静的站着,听成雎讲述所遭遇的一切,父亲事事偏宠优渥,甚至连祭祀天地先祖,都让从弟与我并列,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初时尚觉失望,时日久了,倒也习惯了。
可栾固自幼时起便是子雎的伴读,多年情分,如兄如友。子雎受从弟构陷,是栾固在殿前挺身而出,揽下所有罪过,于凤落台外被砍去头颅。
说到此处,成雎的眼眶通红,他的目光落在陈国王宫中的一处高台,语调哽咽痛惜,那是栾固啊!是于子雎如手如足的栾固啊!
成雎自高空起俯瞰整个王宫,却一眼就落在仅有巴掌大小的凤落台,隐隐间,似乎还能看见那日的景象,他是如何苦苦恳求父亲,行刑时又是如何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可不论如何,栾固还是死了。
从那之后,他对陈王就彻底失去期盼,绝了这份君父之情。心灰意冷的成雎,在又一次的构陷中,不再反抗,任由君父分配边地,失望离去。
此后浑噩度日,在诸侯国间辗转游离,不知归途。
直至遇到了诸萦
其实今日大水冲袭时,成雎被水卷走后便昏迷了,当他再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的身体侥幸被一棵长树托起。成雎是会泅水的,又有树木托举着他使他略微恢复了些体力。若是想要活下去,奋力一搏,未尝没有可能。
可他本就落魄失望,对世间已无期待,索性躺平,任由水流飘荡,究竟是生是死,随天意去了。
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纸人,成堆的出现,不顾他的挣扎,硬生生将他搬到一个极为奇异的玉舟之上,就像传说中神明的法器,不是凡间所有。
原本麻木失落的成雎,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年少和栾固的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