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长筠一时分辨不出这是玩笑还是真话。
“我这个人,你要吗?”
她抬眸,与那近在咫尺、虔诚的双眸对上,手指无意攥紧毛巾:“不要,我对你没兴趣。”
“讨厌我?”
邬长筠低下脸:“讨厌。”
听他没声了。
邬长筠又快速瞄他一眼:“有时候讨厌。”
杜召瞧着她的小表情,翘起唇角:“那就好,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您和别人培养去吧,我不奉陪。”
“没别人,只有你。我十四岁就长在军营,一帮孤身大老爷们,没人教我怎么追女孩,第一次,有点唐突,不过我想这种事太绅士没用,你看小舅,快三十了还没女朋友。”他见邬长筠不说话,直起身,“不折腾了,睡觉吧,我走了。”
邬长筠从另一侧下床,不敢再看他,转身进了卫生间,锁上门。
闷热的天,浑身是汗。
她接了盆冷水,直接从头冲了下去。
等穿好衣服出来,杜召已经不在了,屋里却一阵饭香。
邬长筠循着味找过去,看到一锅热腾腾的粥。被冷水浸得冰凉的身体在这一刻忽然由内到外暖起来。
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果然,他又加了糖。
锅旁还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给你做的早饭,手伤了少活动,我让林助理明天帮你请假,多睡会。
简单直白的一句话,没有一点黏腻,干燥清爽的纸却却像拔丝的甜点,缠绕着她的指尖,一时间难以脱离。
今晚吃了不少,一点也不饿,她却莫名想喝两口,于是盛了一碗粥,端去饭桌便吃。
比上次的更甜。
那些话又萦绕在了耳边:
“我呢?”
“我对你不好吗?”
确实……
挺好。
她一时出了神,呆滞地盯着白花花的粥,脑子里却全是他的双眸,他的呼吸,他的……味道。
直到外面传来两声浑厚的狗吠,才叫她心头一震,回过神来。
邬长筠捶捶脑袋,觉得自己疯了。
为什么会不停地回想这些混账事!
……
确定好每一细节后,便投入新武器的生产。
杜召一大早接到常却的电话,便去兵工厂试枪了。
忙起来,便顾不上儿女情长。三天后回到沪江,已是深夜。
他在邬长筠楼下站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没有打扰她,回了自己的住处。
次日傍晚,杜召忙完生意上的事,带了些吃的再来看她,却听楼下租客说:她昨天提着行李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杜召给林生玉打了个电话,才知道电影开机,邬长筠跟组去了南边山区。
真会赶时候。
……
李香庭在外面租了间公寓,戚凤阳到底是女孩子,即便自己问心无愧,也不好与她日日同处一室,为免坏她名声,便在隔壁给她也租了一间。
他们在一块儿画画、看书、出入各大展览。李香庭上课时,她经常跟着去学校旁听,还蹭了不少教授的讲座。
一日,李香庭同孟宜棣几人去喝酒,戚凤阳也跟着,听他们从天文地理聊到国外生活。
她很开心,也庆幸能够认识这样一群优秀、有趣的人。她不会喝酒,但身处这样的氛围中,情绪上来,也小酌几杯。
晚些,戚凤阳扶着醉醺醺的李香庭回去,他今晚高兴,喝的有点多,一边走着,一边嘴里还在自言自语,说塞尚和卡拉瓦乔。
“少爷,小心点。”把李香庭弄上床,她已经大汗淋漓了,气喘吁吁地坐在床边,刚歇口气,又去倒水。
李香庭喝得不省人事,戚凤阳喂不进去水,只能随他睡过去,水杯放到床头柜子上,脱去他的鞋袜,擦擦手脸……收拾完一切,便窝在旁边的小木椅上休息片刻。
她看着床上熟睡的李香庭。
多美好的一个人,如同神明般,将自己从泥沼中拉出来,带进这个美好的、鲜亮的世界。她愿意一辈子这样照顾着这个男人,哪怕有一天他娶妻生子。
想到这里,她又失落起来。
是啊,他总会娶妻的,娶一个门当户对的新式女性,到时候,那位夫人会容忍自己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