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度过一个提心吊胆的春节。
李香庭还是不放心,大人嘴巴把守的住,万一孩子害怕说漏了嘴,就全完了。他想让吴硕带着几位难民先出去避避,明日天一亮就走。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晚上九十五十分,一队日本兵砸开寺院的门,大概有十三个,带头的小队长说:“我们失踪了两名士兵,据其他士兵说,他们走前提过要去华恩寺找点吃的,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李香庭咬口道:“最近没有士兵来过这里。”
小队长不信他的话,一声令下:“搜。”
几个士兵分散各边开始搜查。
一番找寻,并未发现那两个日本兵踪迹。
小队长看向柳红梅怀里的小女孩,忽然扼住她的手腕,将人从柳红梅怀里拉了出来。
为母则刚,此刻即便再害怕,作为母亲的柳红梅也毫无畏惧地厉声喊道:“你们干什么?放开她!你们放开她!”
刚上前两步,两个日本兵举枪对着她。
柳红梅拨开枪要去孩子身边,被拽回来推搡在地。
刘奶奶过来扶住她:“没事吧。”
一群人被枪口围堵在一起。
李香庭对小队长道:“长官,我们真的没见过贵方士兵,她还是个孩子,求您放了她。”
小队长蹲下身,笑着看着小兰,用中文道:“告诉叔叔,有没有见过和我们穿一样衣服的叔叔来过这里?”
小兰摇摇头。
小队长歪了下头,脸色冷下来:“真的没有?撒谎可是要被惩罚的。”
小兰仍摇头:“我没有见过。”
大家刚松了口气,小队长忽然掏枪对着小兰,对柳红梅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有没有见过?”
柳红梅泪流满面,看着被他挟持在怀里的女儿,咬牙摇了摇头:“没有。”
小队长轻笑一声,扯了下领口:“看来,你们还是不愿说实话,那我只好亲自审讯一下她。”语落,提着小兰的后领往房间去。
小兰被他拉拽着,哭喊:“妈妈——叔叔——”
李香庭知道她一旦被带去房间会发生什么,又上前拽住小兰的手:“长官,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审讯我吧,我跟你们走,酒井中佐答应过——”
小队长一脚将人踢倒在地,刚要走,腿被抱住。
李香庭死死抓着他站起来,将他胳膊往后折:“她才七岁!这里是寺庙,你不能这样!”
小兰忽然对准小队长的手狠咬一口。
“啊——”小队长掰开小女孩,气得掏出匕首,回手给了李香庭一刀,接着将小兰扛到肩上,往屋里去。
匕首刺穿腹部,李香庭单膝跪在地上,捂住伤口,抬头看去,只见小兰拚命挣扎:“救我——妈妈——”
柳红梅泪流满面,挣脱开刘奶奶,刚上前就被日本人的刺刀抵住肚子。
王朝一见状,立马挡在人前:“欺负孕妇和孩子算什么本——”
话未说完,“彭”的一声。
所有人怔住了。
王朝一往下看去,只见心口的棉服不断溢出血,他抬眼望向不远处趴在地上的李香庭,弯起唇角,缓缓倒了下去。
吴硕被两个日本兵扣住:“王朝一!放开我!放开我!”
远处,刘爷爷背灯一出来,把人放到座椅上,
灯一猛咳两声,见小队长扛着小孩:“你要干什么!”
小队长停步,把小兰放下,笑着朝灯一鞠了一躬:“惊扰了大师,抱歉。”
“放开她,佛门圣地,不得作孽,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刚起的兴致被这一个两个全磨没了,小队长放下小兰,小兰立马跑回柳红梅身边,两人紧紧拥抱。
小队长对灯一道:“我只是按规矩办事,这些人必须跟我回去受审讯。”
灯一看向李香庭:“贤不可毁,祸必灭己。”他又朝王朝一合掌低头,随后抬脸看向小队长,“贫僧掌管寺内大小事务,你要带便把贫僧带走吧。”
“不不不,大师慈悲心肠,一定和这件事无关,这里的闲杂人等就不一定了,可大师如果与他们同流合污的话,就恕我无理了。”小队长抬手示意,“全部带走。”
除了王朝一和李香庭,其余人全被按上了车。
李香庭朝王朝一爬过去,血染了一路,他抓住王朝一的手:“朝一,朝一。”
可人已经断气了。
李香庭痛苦地合上他的眼,强撑着站起来,刚走两步,又跌下来。
血汩汩往外流,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他穿过几番回转的长廊,爬上台阶,刚至大雄宝殿,听到车子开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