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度,不愧是长辈。”杜兴给他鼓起掌来,“说起杜召,也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呢?这大冷天,瞧咱们冷手冷脚的,估计人家热被窝里拱——”
“外面这么乱,你不去指挥下?”陈修原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一会得去查房了,要不要再检查一下?”他摊开手臂,平静地俯视着杜兴。
这是撵人了。
“小舅这是哪里话,我们的关系还用搜身?”杜兴手撑着桌沿站起来,张开手臂大伸个懒腰,转了转脖子,挑下眉梢,又盯着陈修原:“小舅来沪江这么久,我还没请你吃个饭,什么时候赏个光?”他自个儿定了下来,“不如就明天吧,六号,好日子。”
“明天要——”
“欸——”杜兴不容他多说,把桌边的碎屑往里面掸掸,“天大的事也得吃饭啊,就这么说定了,明晚七点,江海饭店定个包厢等你和小舅妈,回头我把杜召也叫上。”语落,他便往门口去,刚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朝陈修原伸出一只手,表情忽然变得异常严肃,“你会来吧。”
杜兴本就心思深,陈修原看他这认真的眼神,再拒绝,恐惹人生疑,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好。”
杜兴旋即笑了起来:“我就说嘛,小舅哪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你不来,我可得一直等着你。”
听听。
陈修原只微笑:“多谢好意。”
“这么客气,”他晃晃一直悬着的手,“我们是亲戚嘛。”
陈修原看向杵在自己面前的手,握上去:“那你去忙吧,有情况随时找我。”
杜兴手指从他手掌滑过,没有时常弄枪使刀的老茧,遂落下手:“你忙。”
陈修原见人抄着口袋出去了,抬起手,看一眼光滑的掌心,夹了块棉签消了消毒。
……
为了不惹人生疑,第二天,杜召坚持出门。
上午去了趟船运公司,下午到亚和商社坐坐。
杜兴本想打电话找他去,见人办公室门开着,伸头瞄一眼,边敲墙边走进来:“等会一块儿吃饭去。”
杜召正低头看货单:“不去。”
“小舅和小舅妈也在。”
杜召这才抬起脸:“你做东?”
“你要掏钱也可以。”杜兴双手撑在桌上,笑起来,“开个玩笑,去不去?”
“好啊。”
杜兴打了个响指,转身走了:“晚点见。”
杜召目送他出去,垂下眼,目光落在纸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这个时候吃饭,他想干什么?
……
杜兴没坐杜召的车,一人一辆开到江海饭店。
陈修原下午没上班,在家里休息了几个小时,睡不着,便早些过来了。杜兴提前订好了包厢,他报上名字,便进来坐着等。
杜兴见包厢里只有他一个:“小舅妈呢?”
陈修原:“在戏院忙,她不爱热闹,我们聚就好。”
“扫兴。”杜兴冷笑两声,拉开椅子坐下来,“等等,还有个人。”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
侍应生推开门,请人入内。
杜兴一见她,立马站起来迎:“谣谣,快过来坐。”
贺明谣被他搂住,往里走。
杜兴抵抵她:“叫人啊。”
贺明谣赶紧唤:“小舅。”她又看向杜召,只敢仓促地瞥一眼,“五哥。”
陈修原点了个头。
杜兴扶她坐下:“别拘谨,都是家人。”
杜召望着贺明谣,她虽打扮得雍容华贵,带了一身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但整个人透着一股丧气,怯怯的,还在强装淡定。
杜兴吩咐侍应生:“上菜吧。”
陈修原对贺明谣道:“上回见你,还是五年前。”
贺明谣应声:“是的,好久不见,小舅还好?”
“好。”陈修原打量着她,“你是不舒服吗?脸色好像不太好。”
贺明谣赶紧摇头:“没有,我很好。”
“她就是太久没见故人,心里忐忑又激动。”杜兴拉住她的手,“是吧,谣谣?”
“是——是。”
……
邬长筠今晚没登台,站在座后看玉生班里的人表演,在经历了战乱、散班和重组后,大家明显更加珍惜这个舞台,从前总是偷懒的几个人这段时间也勤奋练功,有了很大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