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两者本来也没什么关联。
他想到这里,却很快被手提箱里的东西转移了注意。
是那块儿之前他转交给秦禹苍保管的翡翠原石。
心形的翡翠原石重量约在十公斤左右,表皮暗沉起沙,若打灯,能看到一条满绿色带。
这块石头来自帕敢场口,是历史最悠久开采时间最早的矿口,河流冲积砂矿时间长,质地非常细密,原石以种好底好、色好而久负盛名。
“我打算送到公盘上,酌情出售。”秦禹苍说。
夏泽笙愣了一下:“不——”
“我不是咨询你的意见。”秦禹苍打断了他的话,“只是一种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 夏泽笙问。
“你不是想拯救加工厂吗?卖掉这块不能吃喝的石头,带来一笔巨额收益,就可以盘活加工厂。”秦禹苍说,“或者你选择死死地守着那点儿没意义的念想?”
夏泽笙表情没什么变化,怔怔地看着那块儿原石,可秦禹苍无端能感觉到夏泽笙的痛苦。
秦禹苍看着他。
此时夏泽笙从床上半坐起,身上还穿着之前那套他的睡衣,因为过大,在起身的过程中,滑下了肩膀,露出了他光滑的一侧肩颈。
上面还有前一夜肆意的痕迹。
还有着他的牙印。
很美,很好。
这样的美好,不应该活在对一个死人的永久悼念之中——即便那个人是他自己。
“你曾经说的那些话都是漂亮话。”秦禹苍道,“加工厂那么多人的死活,在你的眼里,甚至不如秦骥都看不上的一块儿石头。”
这些话比刀子还要锋利冰冷,夏泽笙肩头开始颤抖。
“这是……是秦骥……唯一送给我的东西。”夏泽笙小声说。
“他什么都没有给过你。”秦禹苍打破了他的幻想,“随口一说,那不叫赠予。不过是一种傲慢的姿态。连保险柜的密码都是我告诉你的。你别忘记了,费马素数属于方建茗……466537,这个保险柜的密码,与你无关。”
夏泽笙平静的表情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被打破了。
泪盈满了眼眶。
他抱住了那块儿原石。
于是泪落在了原石上。
与上次不同,这次的泪,似乎落在了秦禹苍的心头。
冷冰冰的。
苦涩的。
仰望的卑微的爱慕。
犹如他仰望秦骥。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秦骥的感情并不是爱。不过是一种斯德哥尔摩式的感恩?”秦禹苍劝说夏泽笙,但是他似乎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这不是爱,完全是幻想产生的仰慕和依恋。你应该放下这段感情,也放下自己。”
夏泽笙在他的话里,蜷缩成了一团,似乎这样才能抵御秦禹苍的每一句话犹如刀割般的伤害。他把那块儿原石牢牢地抱在怀中,抵在自己的心房上。
于是心与石似乎连接在了一起,带动了那块儿冷硬沉重的石头也缓缓跳动,成了共鸣的节拍,成了他曾听到过的爱人的心跳。
他紧紧闭眼,妄图不再落泪。
可是眼泪沾染了他的睫毛,成了最晶莹的露珠。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你说、你说这不是爱……”
他睁开眼睛,带着泪,看向秦禹苍,眼神里的徘徊变得坚定。
“在最狼狈的时刻,秦骥救了我。在最孤独的时刻,他给了我一个家。禹苍,在你的理解中,也许门当户对、心意相通才叫爱。秦骥也许并不在意,你也许也不在意。可对我来说,你不知道……这是多么奢侈的情感。这已经是……我拼尽全力想要得到并保护的最珍贵的……珍贵的……”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看我就像是个一无所有的乞丐,饥肠辘辘,遇见了一份可以救命的粮食,就扑上去,哪怕头破血流,哪怕这根本不属于我。”
他吸了口气,止住了泪。
“秦骥少年时母亲离世后,遭遇了很多事。他的原生家庭,父亲、继母还有继兄妹像是攀附在他身上吸血的怪物。我……虽然没有走近过他的内心。但是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很厌倦这样的亲情关系,也因此厌倦这场婚姻。唯一被他珍视的只有九霄加工厂。”
秦禹苍看着这样的夏泽笙。
竟不能说出一个字。
“我知道加工厂岌岌可危,就算月底你能想到办法让秦飞鹏父子屈服,九霄和臻美的合资也需要筹备大笔的资金启动。”
他松开双臂。
把那颗被自己焐热了的原石放回了行李箱。
“我要救加工厂,但这不是一道选择题。”夏泽笙道,“卖了它,挽回秦骥最珍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