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是不知。
或许连上官宴都是今日才知。
顾星朗没说要上官一族死绝。说的是,与当年事相关的所有人,直接或间接动手和参与了筹谋的,都须抵命。
这是一句过分宽宥足以让某些间接再间接之人钻空子的话。
显然上官朔正在钻这个空子。上官家有一人,身份显赫却有足够理由不知、没参与、全然事外
早已经不是上官族人的上官宴。
我问你,有意思么。上官宴继续看着他,抬高声量。
公子去吧。人之将死,欠债难还,只能等来世了。
上官宴嗤笑,不用你还。他顿了顿,敛声,她临终前也说不用你还。若有来世,我们都愿与你两不相干。你太沉重了,背着所谓家国的担把自己家拆得七零八落。高门,
他长吁,
也许吧。总要有你这种人。而我自私,难得一世,只想好好过日子。
上官朔还在看落雪,静止也如雕塑。
没意思。半晌他开口答,其声干哑如风化的石,你问将死之人过往风云有无意思,绝大多数会答没有。因为都结束了。已经走完的路,不要再去问它。公子一生还长,浪荡够了,也该成个自己的家,你喜欢的,不受束缚不背重担的。
他看着落雪淡笑,牵动胡须开阖,
也很好。
上官宴整张脸绷起来,像是咬紧了牙。
阮雪音想到六月时从临自往曲京马车上谈及家中事,对方那种无谓和空茫。
老夫方才听他与祁君陛下对话,像是认识。上官朔不再理近旁一双儿女,转而向顾星朗,
既然认识,多少晓得,他十一岁离家,每年只生母祭日回苍梧,对这些事懵然不知,更勿提老夫一应筹谋。陛下金口,不问罪无辜者。
顾星朗沉默一瞬。好。
大雪纷飞,竟不见缓。
你是要我睁眼看你死在面前。上官宴依旧盯着老者侧脸。
你不该来。老者道。
相国说得对。顾星朗道,你该走了。
阮雪音忽觉得来日锁宁城讨债或也是类似画面。
她和上官宴一样,同父亲情薄,乃至于怨怼。
他在挣扎么。
父亲。却听上官妧低啜,我还想见母亲一面。
上官朔僵在飞雪中,闭了眼。
哥哥。她又巴巴望上官宴。
阿姌赴祁国时她还小得说不清话。上官宴转身,定看顾星朗,祁定宗的事她没参与,入祁宫为夫人怕也只是递消息,没杀过人放过火。能放么。
饶了一个又一个。竞庭歌婉声,既笑且叹,祁君陛下,你这般慈悲过头,回去没法向臣民交代啊。真要这么干,不如全部赦免以德报怨算了,总归污名已洗,也算没白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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