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庭歌挺着肚子久站等戏,疲累不堪,兀自坐下捡琉璃盘中已有些暗沉的红石榴肉吃,又抓几粒问早退至一旁瑟瑟抖的蕊蕊,要么?
蕊蕊双手攥裙裾直往帷幔中缩,竞庭歌扔石榴入口,软籽的,一嚼便烂,连汁水吞。
王妃中计了。她闲闲道,祁君陛下是谁?安排上官宴来麓州的人。上官宴风流,偏与我这么个粗鄙村妇苟合,极尽照料,连你们都瞧出来不对,他会不知?究竟是我和上官宴找你们麻烦,还是挽澜殿正主找你们麻烦,王妃一叶障目啊。
纪晚苓知她来者不善,知她必行挑唆之事,仍在真正发生时心堵得呵斥不出。
檀萦沉静听着。
膝盖忽有些软。
蜂蝶嗡声自门窗外入,传进脑内炸起低沉而细碎的巨响。
竞庭歌复逡巡身侧坐的、地上跪的,笑晏晏,纪、温、檀,个顶个的百年世家、高木巨荫,哪有不为主君忌惮的。昔战封太子薨逝,九皇子年幼本不堪承大统,信王为长,分明更合适,却与君位失之交臂。
她停了逡巡,只看檀萦,
信王忠厚,仍以赤心侍君。咱们谋深远的祁君陛下,却不能高枕无忧,早晚,要除隐患。
纪晚苓握茶盏试图饮半口平复,许久抬不起手腕,闻此言忽不知哪来的气力,扬手便将凉透的青茶尽数泼到竞庭歌脸上。
歪曲编造极尽挑拨之能事,她盯着竞庭歌面皮上淅沥沥下坠的茶水,惹急了,不是不能杀!你此刻之言由我们三人当着君上和大祁臣民复述,珮夫人也救不得,她若还想救,必为此国所不容!
她骤然站起,从左至右将温抒低下的前额、檀萦震愕的脸、竞庭歌凝固得只剩水渍的眉眼看一遍,
互指互陷,人证可疑,物证缺失,便到了御前,也还有转圜余地。闹出人命就不一样了。
她声有些颤,心上更颤,语句却连贯,一应措辞仿佛经年累在血液里,
若不想天长节蒙血光,出了这扇门,闭紧你们的嘴,各自归位。至于竞庭歌,又岂是折雪殿与相国府想保就能保的。你们不怕蔚国借此发难,尽管杀。
第六百三十七章 月夜倾情
当晚上官宴在荣华轩应酬至深夜,出酒楼正与人胡诌道别,远远见一女子立在河边灯影下。
即刻有人会意,笑言温大小姐怕公子饮醉回不得家,来接人了。
上官宴也不辩,辞了众人,踉跄跄往那头去。果然是温抒,薄施脂粉,绛唇如樱,配一身棠紫的烟罗裙竟有几分艳色。
总记得温小姐,不着艳,不施粉。上官宴酒量深不可测,哪怕醉得走路歪斜,脑子却很难糊。
他此刻就有七分清明,观她反常,便知有事。
下午和两个时辰前分别有家仆来报如夫人王府赴宴然后平安归家,他也便放心,到此时见温抒,方觉或有蹊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