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沐浴昏沉沉,冲撞带来的快意与痛感残留在身体里。宽大凤袍层层嵌套将人困在醒不来的梦境,她端坐凤位听臣工奏禀,想起十月的喘息,不知谁开始述邦交事务提及祁国,脑中纷繁的昨夜图景便通通退散,只剩日渐模糊的顾星朗的脸。
十月还在她寝殿。
少年人贪睡,通常要到她下朝回去他才起身。他留宿却非殿的时候其实不多,他们更常在鸾居。
结束朝议后她没回却非殿,头重脚轻去了坤泰殿。太后要为她挑拣人才充实后宫,正让人一排排举着画幅品评。她看了一眼,武人居多,难见佳公子,便撇嘴:母后喜好女儿实不敢恭维。
太后冷脸,叫你选,全都一个样。母后现下见不得白衣小子,见了便头疼。你要还有些孝心,赶紧选些旁的好男儿入宫。
国事繁忙,朕没空应付他们。母后瞧着哪个好,挑来自己殿里吧,多挑几个。
举着画幅的宫人们便抿嘴笑。太后老脸挂不住,斥众人退下,方向段惜润:越发没羞臊!母后也是君上随口拿来取乐的?
朕认真的。段惜润只觉母亲大惊小怪,倒不如从前做皇后时,宫中冷清,朕素日少陪母后,本就希望多几个合母后心意的人代为陪伴。朕已有十月,暂时够了。
太后瞧她眼下些许乌青,颈间红痕若隐若现,心知有些话说不得,也说不通,生了半晌闷气复开口:听说要带竞先生去看女娃娃们上课,安排了相邻几城的行程,何时出发?
明日。朕会带十月一起。母后要不要同行权作散心?
太后看不得小少年献媚讨宠,当即拒了。第二日竞庭歌随段惜润出宫,举国皆知,名目是参访女子学堂。
先生难得来,既不着急返苍梧,多留些时日指教也好。
师姐生辰,庭歌答应了要到场相贺,最迟中旬,必得回程。
已入十一月了。
祁宫内分明在为二十天后的生辰日筹备,却悄静,以至于神秘,许因顾星朗有交代。梧桐渐黄、落叶渐多后阮雪音更喜来挽澜殿,有时踩在嘎嘣脆响的叶片上正巧腹中孩儿也动,两厢自在,一处欢喜。
因她喜欢,顾星朗下令不许扫庭中落叶,秋雨下完一场,北风吹了两夜,没几日整个挽澜殿便铺满了黄黄绿绿的梧桐大叶至少两层。阮雪音每日来,不进屋,先庭中踩叶数回合,边踩边笑。顾星朗坐书房远观她大着肚子却像个孩子,心道过往二十年没人教她体会的快乐,来他身边两年多,总算渐会了。
错失的二十年,他都要补给她。
这日午后画师至,阮雪音以为是要给顾星朗绘像。顾星朗却拉了她往最大那棵梧桐下,问坐还是站好。
阮雪音方反应是要画两个人,慌得逃,大着肚子怎么画!
大着肚子才要画。
不好看。
好看得很,不信你问他们。
满庭宫人两大排,闻言点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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