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隔帐帘禀崔医女与众医皆至。
疗伤要紧。他凑近些,确定她不抗拒,颊边一吻,等我。
个中道理阮雪音明白九成,明白而并非全不介怀,只是此时此刻,无暇介怀。她看着他出门,后背上竟有血迹,干透发黑,衣袍正中一道明显的裂口。
在韵水还是来回途中伤的?
目测这般,至少伤了超过一日一夜,但他行动如常,该只是皮外伤。她稍宽心,见崔医女已快步进来,云玺也进来,阖眼休息由她们验伤伺候。
外间顾星朗在命群臣散。
无人对信王落井下石亦无人求情,倒隐约听得谁提竞庭歌,大意是此女蛰伏祁宫妄图传信兴重兵攻祁,其罪当诛。
也被顾星朗以似是而非之言暂打发了。
然后他点拥王、纪平、上官宴、肖子怀留下。
臣工们再次如鱼群退散,真正退散,阮雪音耳闻得脚步声如闷雷渐远,又与更远处渐近的禁军蹄声遥相呼应。
顾星朗没去管留下那几人。
阮雪音闭着眼竖耳追他脚步,辨得愈加分明。
该是去信王那里了。
崔医女已处理好伤口,入帐后第二次为她把脉,确认脉象稳定小殿下安然,又叨叨禀报嘱咐了许多,仍不放心,说要出去与太医令及众御医再议症状并拟对策。
阮雪音都由她,眼见人出大帐,轻吩咐云玺:
去请竞先生过来。
早先竞庭歌要硬出折雪殿,云玺是拦的,被对方以朝局若生变珮夫人在前应对恐遇险、她去或能帮上忙给说服了。却到底不放心,竞庭歌前脚出,她安排好了殿中事务命棠梨守好芳蔼郡主,后脚便一路跟,是故今夜大戏,她亦全程看了。
也便晓得竞庭歌此时祸祁罪名加身,踟蹰道:夫人
君上答应本宫了。你放心去请,没人敢拦。
竞庭歌入大帐时脸色灰败一如阶上时,横眉冷对,瞥一眼阮雪音襟前伤势只有嘲弄。
恼得这样,方才便忍住,待顾星止了结了我,霁都大乱禁军混战,放出烟火,让蔚骑南下突袭祁北,攻陷三五城郡不难。祁北守军中两万因年初留驻祁西新区,现不足十万,难敌蔚军二十万铁骑,此战,是稳赢之战。蔚国版图自此,南北互推进,始见夹围大祁之势。
竞庭歌兀自席地坐,也不知在没在听,许久道:话都让你说完了,我没话说。
外间深静,顾星朗该是在长阶上同信王说话,刻意压了嗓,只有嗡声,半个字不可闻。阮雪音看着竞庭歌纤细身量那般坐在跟前,坐在这不是故乡不是家的异国,坐在茫茫天地间,忽觉二十余年光阴其实从未改变任何,她们还是各自孑然又远远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