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在立后大典上为新册的中宫驱使,罕见,史载几无。有好事者以为是皇后殿下有意安排,带些折辱地,为二人经年相持、新欢旧爱的争端画上胜负已决的句点。
更多人经过这些年风浪观瞻,深觉皇后殿下不会做这种事,认为仅仅是因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而瑜夫人领女课风光无两,正适合在国典上添花。
只极少数人晓得,是纪晚苓自请。
淳风听说之初非常担心,只怕对方使绊子,曾提出自己上阵为嫂嫂引路。
但阮雪音答应了纪晚苓之请。
她没多问,对方的请命之辞也是寻常客套话,仿佛有意不言明,只凭两人间经年酝酿的默契。
放手和解之契么。
阮雪音无谓细想,总归有了此刻纪晚苓轻搀自己的画面。
叫目不斜视的许多人侧目都不敢转脸,费力挪眼珠子。
淳风是女眷,是公主,立在册案不远、宝案旁边,堂而皇之瞧。
两人都盛装,阮雪音通身正红近石榴色,缎纱相叠如火凤涅槃,明艳在晨曦里,更胜一筹。
谁能想到今日呢。淳风亦唏嘘,转头望玉阶顶上长身的顾星朗,心道兄嫂真乃绝配,这样艳色的红,穿在各自身上却都有出尘意。
小漠与两位兄长站在香案附近,见淳风频转头,遥递眼色示意她守矩。
礼官便在这时候开始念白。
洋洋洒洒溢美词,阮雪音端立册案前,认真听,但觉字字与己无关,又都如绳索束缚,心脑正有些相掐,余光瞥见阶顶顾星朗的脸。
不甚清晰,但该在笑。他亦被红缎衬得肤更白,孤松凌寒,还像个十几岁少年郎。
她没法抬头与他对视,很不庄重,直到礼官念完,授中宫册印,真正应该步上长阶。
当年册夫人是不用上长阶的,下头听着,领了封号,自有路径离开,不与主君同行。
景弘一朝至今九年,着正红凤锦、戴九尾凤冠往上走的,不过一个阮雪音。
是啊,祁君顾星朗唯一的妻子,弱水三千里独占鳌头的一瓢。人人如是想。
还差一级时两人同时伸手。
本该顾星朗先伸,阮雪音搭上。
如云霞升腾的礼乐为这一瞬不寻常停顿,引得下头所有人同时朝上看。
只看见帝后交握的双手,没人晓得方才乐声为何而顿。
然后皇后彻底站到了君上身边,宫阙之间,山呼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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