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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字红印,明白写着对东陵兰氏的处置。

是不灭,而非不倒,所谓折罪,而非抵罪。

但已经够了。

公子尽其言,谕旨即生效。公子不信谋士的嘴,或者说不信庭歌之诺,却可信来自御徖殿的卷轴与玺印。毕竟天下尚未公,蔚国做主的,仍是今上。

这话暗讽几何,兰郁懒得理解,只抬起锁链缠绕的两臂,尽可能伸手。

竞庭歌双手将圣旨递过。

对方垂眸一字字看,日影半寸在面上往复。

许久他抬头,瞧不出情绪,看着光束中细尘慢悠悠道:

我原不知晓。那年相国访东陵,与父亲夜谈,我人在瓦上,初次听闻。

一个世家公子,夜半在瓦上。因正悄悄习武吧。竞庭歌略觉好笑,给了对方一个了然表情。

我在房内练功,那段时日痴迷于听声辨位,耳力格外灵,感知到府中来客,踩着新学的把式登上屋瓦瞧,便见相国自后门入。

蔚国相位一空两年,最近虽有陆现新任的诏命,到底未落定,以相国指代上官朔,两人都觉理所应当仿佛这片国土上相之一位,从来便只是那个人,无论生死。

无论生死,哪怕已经故去两年,依然能够影响这大陆格局、这些活着的年轻人。挖不尽的前尘后手。上官朔。

她心内略觉震动,却听兰郁接着道:

我去过苍梧,见过相国一回,故一眼认出。深夜造访,还走后门,傻子也知不寻常。我刚得轻功之妙,乐得折腾,干脆掠去父亲会客的小厅顶上一探究竟。

这画面有些熟悉。

竞庭歌脑中逡巡,想起了那年在锁宁城郊将自己从慕容嶙手里救出的上官宴。

那人也擅轻功,也是非武将世家中少有的武者。

彼时我年有十二,已经很听得懂好歹,只因不关心朝局,许多话过耳,似是而非。他们确论了许久朝堂事,直听得我瞌睡,然后论整个青川时局,细数蔚与三国的长短利弊。我从不知父亲一个商人,竟然见识非凡,能与当朝相国谈天下。

还没到重点。竞庭歌也听得瞌睡,随口接:兰氏乃皇商,毕竟不是寻常商人。实属正常。

兰郁不置可否,依旧絮絮叨,仿佛是要将此生不及说完的话在这刻说完。子时都将过了,我觉无趣,打算回屋睡觉,忽听相国说了句:到那时,青川一统,这大陆从西到东、从南到北,车同轨,行同伦,贫富相均,兰氏产业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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