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放她走。
他这是成心。
见他好整以暇地站那不动,兰佩生怕被有心之人看到,心急如焚,不得已开口问道:右谷蠡王可是有话要说?
赵实借着暗下的天色,瞥了眼兰佩多日不见,清瘦苍白的小脸,心有不忍,明知话不该说,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心魔,劝抚道:有些话,大王现下不便对大阏氏说,但为臣可以性命作保,大王心中,始终只有大阏氏一人。还望大阏氏保重身体,以待日后。
兰佩万没想到他会推心置腹对自己说这一番话,不禁面色微怔,又迅速回神,语气尤是冰冷:多谢右谷蠡王关心。
赵实顿首,再次作揖道:还有一事,也请大阏氏知。舍妹赵琦心仪大阏氏长兄兰儋,臣自知高攀不上这门天潢贵胄之亲,已让舍妹断了念想,但她年幼无知,心思执拗,若对大阏氏表露心迹,恳请大阏氏念在我兄妹二人与大阏氏同为赵国之后的情分上,多多开导,让她死了这份心。
听赵实说得义正辞严,斩钉截铁,兰佩抬眸觑了他一眼,心想此事无论他出于何种原因不赞同,总之和她算是想到一处去了,遂痛快点头应允:好。我答应你。
赵实这才躬身退到芦苇荡后,将那条小径完全让了出来。
兰佩生怕他还在身后跟着,不觉加快步伐,到最后竟是一路小跑,在天色由青转墨,一瞬黑下之前,猛地钻出了那片芦苇荡。
跑得急,天又暗,脚底刚踩上草皮,猝不及防地,她撞进了一具熟悉的胸膛之中。
老天,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压制住内心惶恐,朝后退了一步,稳住,朝冒顿福身行礼道:臣妾见过大王。
冒顿的双眸越过她,朝她身后的那片芦苇荡扫过去,一阵晚风吹过,芦苇杆成片朝同一方向倒伏,他知那黑黢黢的野地里有人,冷冷朝那方向叫了声:出来!
自娶哲芝这一个多月来,他与兰佩在单于庭内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人在金帐或是喜帐,心却一直牵着她的银帐,知她近期大多数时候都不曾出门,知这单于庭里有关大阏氏失宠的流言不断,也知丘林部送来的那些皮料先被雕陶截去选了才给她。他便一直等着,等她何时走出银帐,来找他说这些事,等她来求他,哪怕是看在她大阏氏的面上,去她帐中宿上一晚,让那些流言不攻自破,也让雕陶嚣张的气焰能有所收敛。
可她没有。
一次也没有。
今日听闻她难得出了毡帐,他在金帐内坐立难安,等了一阵,却得知她并未往此方向来,竟是往白鹭泽去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仿若这一个多月于他而言已是忍耐极限,此前的种种他都能放下,业已放下。那日在母阏氏墓冢前,是他酒后鲁莽,不怨她拔刀相向,她不愿给他生孩子,那就不生,她不在乎他又娶别的女人,那就随她,他不主动来找她,那他就去找她,哪怕再次遭遇她的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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