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怕丞相也是个耳朵好使的,只好往他身旁靠了靠,忧心忡忡地小声答道:嗯,光是这儿,就有十几只呢。王爷,我有点担心。
放眼天下,家宴上有这么多鬼魂作陪的,丞相府还是头一家。若要说丞相没存什么坏心思,简直是在自欺欺人。
可偏偏其余人就仿佛白长了两只眼睛似的,一点都看不出异常,只知道举杯痛饮。
沈长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神色如旧:不要担心,若无万全准备,他还没这个胆子动手。
两个人交头接耳间,丞相已然吩咐丫鬟们将下酒菜一一端上来。鼓瑟吹笙,丝竹声声入耳,舞女身着粉色纱裙为人助兴,广袖漫舞、身姿轻盈。
耳畔叮铃作响,饶是江槿月并未抬头去看,仍能嗅到浓重的脂粉气息,忍不住把眉头一皱:鬼魂端上来的菜,我实在不敢吃啊。
闻言,沈长明倒是一脸无所谓,缚梦更是直截了当道:主上,没毒的,你就放心吃吧。
这是有没有毒的问题吗?江槿月一时无奈,索性不吭声了,只觉得这一个二个的都很不靠谱。
即便今日是男女同席而坐,亦是男子话多些,夫人们多半比较拘谨,只是陪坐在侧。能少说话自是最好,江槿月乐得自在,安心等着两位引路鬼的到来。
过去的十余年间,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等王芷兰等到望眼欲穿。
眼前的美味珍馐无一样能入她的眼,她只怕王芷兰畏首畏尾的,别再给她来个临阵脱逃,那他们可就白来了。
她心里直犯嘀咕,抬眸时又发觉丞相也正有意无意地看着他们,看着和颜悦色的,还真有几分欺骗性。
可惜她早知丞相究竟是个什么货色,现下也只觉得他笑得阴阳怪气,无缘无故地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希望能把他的嘴缝上,让他别怪笑。
来之前,她实在不放心,又与沈长明再三讨论过此事。若是怀王在丞相府出了什么差池,那丞相无论如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他们一致认为,丞相实在犯不着如此冒险,除非他失心疯了。
那么,难不成这只老狐狸今日真就仅仅想请他们赴宴?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丞相仍旧按兵不动,不行刺、不下毒。那些鬼魂也都像摆设似的,只往那儿一杵,什么也不干。
简直莫名其妙。江槿月越是细想,越是狐疑不决,静静凝望端着食案朝他们走来的小丫鬟。轻轻搁在他们面前的五珍脍下,似乎多了一抹白色。
小丫鬟笑靥如花,有意无意地对她眨了眨眼睛,一福身后便跟随着其余丫鬟们一道离去了。江槿月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青瓷碗下悄悄压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