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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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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常锦煜离开沉云阁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安丕才心想,这秘密应该埋在他心中,腐烂成泥,被他带进阴暗潮湿的坟墓中。

上一辈之间的纠葛,那些无法转圜的恨意,都不该是后继者应该知晓的。

他以前从不信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见到聂秋和方岐生的命运纠缠在一起之后,却总是忍不住感叹一句,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不得不承认,或许一切都在常锦煜对常灯说“你过来,我带你走”时;在常灯动手拧断生父的脖颈时;在他们久别重逢后又分道扬镳时……

还有,在常灯死在常锦煜面前时。

一切的一切,或许早已定下了结局。

常锦煜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他当时毅然决然地离开沉云阁,到底是想起了什么,又或者是意识到了什么,安丕才无从知晓。

离开了沉云阁之后,他们去了镇峨,与张双璧大醉一场。

张双璧原先是个脾气不好的人,冲动又莽撞,被他父亲抓回镇峨之后,又赶鸭子上架,硬逼着进了军营,犯了不少的错,欠下了不少的人命,后来他就收敛了脾气,成为了世人口中那个始终淡然冷静的“镇峨王”这其中还有张家那三兄妹的功劳。

唯有和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卸下了面具一般,又成为了当年的那个“镇青娥”。

安丕才问他,觉不觉得累。

张双璧当时拎着酒壶,半分倦意,半分醉意,静静地听完,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余下的酒水叮叮当当作响,盖过了傍晚时的虫鸣,然后他说,我背后是整个镇峨城。

他的回答不言而喻了。

无论是否疲惫,镇峨城就矗立在那里。

所以,他不能后退半步。

而常锦煜只顾在旁边喝闷酒,一坛接一坛,醉了便笑着叫那个体弱多病的张漆尝一尝酒,要么就去逗安静内敛的张妁,又或是将窜上窜下的张蕊给拎到树梢间去。

张双璧清醒的时候尚能皱着眉头阻拦他,喝醉了便分不清南北,眯着眼睛假寐。

这种时候,张漆就会伸手将酒杯打翻,咳嗽两声,像是染上了风寒,脸色苍白,声音虚弱地请安丕才将张蕊抱下来,让张蕊推着他的轮椅,让张妁去帮他熬药。

他总有借口离场,还能不动声色地将其他两位妹妹也带走。

也幸好常锦煜并不是会计较这种小事的人,虽然被扫了兴致,却也没有阻拦过。

每当旁人纷纷离场,凉亭中只剩他们三人的时候,就难免聊到往日的事情。

安丕才向来是不沾酒水的,被逼无奈,最多也只是小酌几口。

所以,到最后总是他在一席夜色之中照顾这两个醉醺醺的酒鬼。

张双璧说,我当年一式回马枪,万军之中取下敌将首级,叫敌军驻营倒退百里。

常锦煜就笑,当初在对上刀剑宗的弟子时,差点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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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双璧吐出一口酒气,头晕乎乎的,声音也有了点颤,很放肆,不似他往日展现出的任何一副模样,搁下酒壶,半倚在柱梁旁,说道:“那时候明明我快要赢了,若不是……”

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张双璧没有说下去,常锦煜也没有接话。

但是他们三个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若不是常锦煜惹了一身祸,安丕才要去给他收拾烂摊子,所以就吩咐常灯去帮抽不开身的张双璧去买更换的枪头,常灯人生地不熟的,又对长枪一类的武器不了解,谨慎地去了张双璧常去的铁匠铺,买了安丕才说的那种,结果汶云水偏要说买错了,给换掉了。

临到要上场的时候才发现这一茬,张双璧又气又无奈,但是又没办法做什么。

于是,他只好拿着用不惯的枪,硬着头皮上了擂台,不出意料地输了。

若非如此,他的溯水枪应该无往不胜。安丕才垂下眼睛,小巧的铜质酒杯在他掌心中旋转,里面的酒水也跟着一齐搅动,映照出半空中的繁星,下一刻又涤荡成浮动的流光,融入溅起的水花中。

他知晓,面前这两个人每次快要说起常灯和汶云水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停下来。

就好像那两个名字不能提起,不必提起,也不该提起。

可是,这两个名字又是没办法绕开的,它就在那里,宛如深嵌的沟壑,避无可避。

然而这次好像有所不同。

常锦煜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绕开这个话题,反而抬起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张双璧,说道:“既然忘不了当年的情谊,为什么不去找他们解释清楚?”

“解释?”张双璧的唇齿间泄出破碎的笑,“二十年了,常锦煜。整整二十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一切该改变的和不该改变的,都已经变了。他们此时到底是什么模样,之前经历过什么,我全然不知,更别说去跟他们解释了,旧事重提,难免讨嫌,而且……”

而且他们记不记得,愿不愿意接受,都还是个未知数。

去见,见到的是赤霜火和白汶水,还是他们在二十年间都不曾来往过的常灯和汶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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